苏其饮知道他的意思,也没有要多说几句的想法,点到为止。随意扫了眼宴会厅,目光忽的一顿,定定地注视良久后,那双弯起的蜜糖似的眼眸似乎是被光照亮了,亮得惊人。
是错觉吗?
他看见哥哥了?
他的,哥哥。他一个人的。
无数个痛苦的接受治疗的日子,他心里念的、梦里想的、始终放不下的。他嘴里轻轻吐出三个字:“简、令、祁。”
嘴角越咧越开,眼眸弯得极深,像月牙一样。
好哦。找到哥哥了。
简令祁用勺子刮下最后一块小蛋糕,洁白牙齿轻咬住勺子,殷红唇肉遮掩着,只露出一点。播放的录像暂停了,他恰好抬起眸,掠过无数来回走动的身影,正好与正直勾勾望着他目光灼灼的omega对视上。
第45章
简令祁没想到再见到苏其饮是在这样的场景下。
总之,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方才还离得很远的人就已经移动到了他的面前。于是他的视线也下垂,落在许久未见的那张脸上。
……瘦了点。
简令祁的眸里似乎没什么情绪,但又好像有点特别的、隐藏着的碎光。只沉默地看着苏其饮。
“哥哥。”
苏其饮唤了这一声,定定地望着面前的人。
简令祁始终沉默着,眼睫微遮瞳孔,没什么表情,一双眼看得人心里发慌。
苏其饮压下心里的情绪,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对玩偶里装监控的事避而不谈,漾起一个晃着甜意的笑,充满期待地问:“哥哥还记得今天是我的生日吗?”
他穿着专门定制的正装,脸上是精心的妆容,被打扮得像个十分漂亮的礼物,和之前在破旧居民楼里的模样很不一样,让人很难将他和当初那个素净又乖巧的小孩联系到一起。
但这一句话却把简令祁一瞬间带回了从前。
昏暗积灰的灯泡,裂纹的木桌,小到仅供一个人吃的奶油蛋糕,以及闭上眼虔诚许愿的一幕幕。
这就是对生日的所有记忆了。
简令祁垂着眼,半晌,接过苏其饮递过来的那杯红酒,白皙漂亮的指节映在澄澈的酒水里,晃得蛊人。他仰头轻抿了一口,裸露着的喉结上下滚动,玻璃杯沿被红得透亮的唇压着,留下一点不明显的唇印。
喝酒的模样实在有点过分勾人了。
他不知道有多少人的视线疯狂地在他身上流连,但他一抬眼,就可以轻而易举看见苏其饮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那双本来蜜一样的眸含着他看不懂但让他皱眉的感情,浓烈得几乎要溢出来。
简令祁手里拿着酒杯,主动提起:“要和我解释一下吗?摄像头的事。”
混着点很清凉的酒气,声音轻缓:“我的弟弟在我生日当天送了我一个毛绒小熊,我一直很珍惜地带在身边。你能告诉我为什么,玩偶里有摄像头吗?”
他现在还记得当时苏其饮抱着毛绒小熊,眼睛亮晶晶地递给他,笑得很灿烂很开心——“哥哥,生日快乐?希望哥哥可以永远开心永远幸福?”
狭窄的小屋子里,环境糟糕,甚至墙皮脱落,不隔音的墙壁随时可以听见邻居家的吵闹叫嚷。但蜡烛被吹灭,骤然打开的灯泡照亮屋子里三个人的脸,奶奶总是很慈祥地笑,把小蛋糕不均匀地分成三份,然后最大的一份给寿星,最小的一份给自己。
推杯换盏、华丽高雅的宴会厅里。
简令祁静静看着他的眼睛,眉头轻皱着,平静道:“你那时候才多大啊?你有把我当过哥哥吗?”
被这样看着,仿佛审视般冰冷的目光,苏其饮的心猛地一跳,泪腺发达,瞬间就溢出了泪水。
大颗眼泪缀在睫毛上欲落不落,似乎是经过精心计算的、能够轻易激起别人保护欲的可怜模样:“对不起……哥哥、哥哥把我惯坏了……我离不开哥哥了。”
“看不见你,我会疯的?”
他控制不住地说出前面那句话后,看见简令祁冰冷刺骨的眼神,立刻回了神,语气软和下来,哑着嗓子说:“我再也不做那种事了。哥哥、哥哥求你了,原谅我好不好……”
说到这里,他像是突然想到什么,把手里的酒搁到桌上,慌忙解了颗扣子,从领口里翻出一个红绳串着的吊坠。
他小心翼翼取下来,捧在手心里,凑过来给面前的beta看,脸上重新挂起笑容:“哥哥还记得这个吗?这么多年了……不要因为我犯了一次错,就永远不理我了……”
简令祁垂眸看着那条吊坠,当然记得了。
这是他去寺庙求的。那段时间苏其饮正处于分化期,身体不好,总生病,但家里没条件让他待在医院直到分化期结束。简令祁也不知道自己当时在想什么,竟然也迷信地去寺庙求了条红绳,又在回去的路上买了个吊坠串在上面,让它看上去更美观些。
他盯着看了几秒,伸手把红绳拿了起来。在苏其饮无措的注视下,那条绳子连同吊坠一起被他放进上衣口袋里。
苏其饮的神色一瞬间变了,他着急地想拿回自己的东西,却在被简令祁扫过一眼后,动作一顿,蜷起手指,极其缓慢地一寸一寸收回自己的手。
“苏其饮。”
简令祁连名带姓地喊他的名字——虽然他一向是这样称呼他的的,但这一次却让苏其饮格外心慌。“没有把我当哥哥的话,以后也不要有联系了。”
他没有去看苏其饮的眼神,脑海里系统音响起:【f3喝了被下药的酒,宝宝你可以开始做任务了。】
视线环视一圈,锁定了纪莱星的位置。
他头也没回,看都没看就知道苏其饮会跟上来,冷淡道:“不要跟着我。”
苏其饮的心脏因这一句话发疼得厉害,却不想在这种事情上再惹他不高兴,听话地没有再跟上去。脸上的笑散得一干二净,精致的妆容没有因为一点眼泪就花掉,仍然妥帖。
omega冷着脸,随手扯了纸巾,把脸上的水渍沾干,目光始终紧紧追随着简令祁离去的背影。
没关系,不当哥哥的话,就当情人吧。
就像他说的,简令祁把他惯坏了,养得他对哥哥产生了无比病态的依赖和占有欲,惯得他没有哥哥就活不下去了。
他从两岁开始就在简令祁身边了,所以,以后也合该他陪在简令祁身边。
*
纪莱星风流眉眼中含着不耐,喝完手里那杯酒后,倒过来摇了摇,示意一滴不剩了,轻笑道:“可以别烦我了吗?”
“二少难道真像传闻中说的,开始清心寡欲了?”对面那人有些惊讶,盯着酒杯的眼神别有深意,笑道:“听说最近一门心思在追人,什么人这么不知好歹?还需要二少亲自追?”
提到简令祁,纪莱星眼睛微眯,轻“啧”了一声。他低头看着对面人娴熟地搭在自己胸膛上还试图往下滑的手,扬了下唇,钳住他的手腕:“这么贱?都说了对你没兴趣还贴上来?”
他随手甩开对面男生的手,看着那人一个趔趄,也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想法。
浑身突然止不住地开始往上冒火气,热得他没几分耐性,手扯着领带不耐烦地散了散。
“来317号房间。”
清冷的嗓音仿佛天然有着解热的功效,但下一秒让他浑身热气更加汹涌了起来。他转过身,看着简令祁从自己身旁经过,一股冷香钻进鼻腔。漂亮到令人失语的beta神情平静得仿佛他刚才只是幻听了一样。
药效上来,纪莱星的脸有点泛红,神智有点不清醒了。他对自己的身体反应一清二楚,不可能傻傻以为是喝多了酒,很快猜到是什么原因。
他唇角扬着恶劣笑容,眸色却带着戾气剜了那个omega小男生一眼,不紧不慢道:“敢给我下药?想靠身体上位?既然都知道打听我了,不知道多打听几句?不怕我中了药没控制度把你玩死?”
“而且,有没有人和你说过,我很讨厌被人算计。”
他说话轻飘飘的,带着笑意,像是在和人调情一样,也没说什么威胁人的话,上挑的桃花眼晕着浓重情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