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恣点着头:“那……我就等等师兄。”
卫停吟松了口气。
他说:“我定能保你不死。”
“那我等等师兄。”江恣说,“那,我一会儿带师兄去祁三仪的屋子看看?师兄不是忧心他的事么。”
“那自然好。”
卫停吟答应了下来。他已经知道祁三仪没死,当然得尽可能四处转转,找找有无什么线索。
祁三仪看起来就不是什么善茬。他已经假死脱身,肯定在着手准备什么了。
卫停吟不能等死。
“我倒觉得师兄无需担心什么。祁三仪那程度的魔修,随随便便一只手都能弄死。”江恣坦然道,“就算是假死跑了,也不过是无用的挣扎。”
“话别说太满,谨慎些总是好的。”卫停吟说。
江恣低敛眼眉,神色乖乖地点了头。
第40章 剑修
卫停吟坚持, 江恣也没说太多,他带着卫停吟去了祁三仪的屋子里。
祁三仪的屋子在下面一层,里面还算整洁, 书案上乱糟糟地堆满了竹简书纸。
“他平时怎么做的,我也不清楚, 似乎就是在这间屋子里处理事务的。”江恣说, “不过魔界的事务, 说起来也没多少。现如今跟三界关系这般恶化,自然没有什么来往,事务更少,不过是魔界上下级之间的一些糟烂事罢了。”
卫停吟已经走到了祁三仪堆满事务文书的书案前。
他拿起其中几张, 一目十行地翻看过来:“确实是这样啊。”
不是这个申请要领用魔界仓库里的法宝,就是那个申请要去人间杀人增进修为。
也不知道这里会不会有他假死脱身的方法,甚至于假死脱身的目的和计划的蛛丝马迹。
卫停吟直觉感觉有些悬。他又拿起几张东西看了看, 都是些不痛不痒的杂事。
江恣又开始咳嗽了, 他扶着墙面走进屋内, 找了把椅子, 慢慢坐了下去。
他捂着嘴, 咳嗽不断。
卫停吟抬眼看他:“你没事吗?怎么总咳嗽。”
“不碍事。”江恣哑声说。
卫停吟愁眉苦脸地看着他。
这都咳成什么样了,还说自己没事儿。
“我自己查查这屋子。”卫停吟说,“我一个人没事,你回去歇着吧。”
“我跟你一起……”
“回去。”
卫停吟睨他一眼,不再惯着了,厉声道, “什么身体自己不清楚?回去歇着去。”
“……师兄。”
江恣哀求地唤了他一声,听起来可怜巴巴。
只是再可怜也没用。他咳成这样,卫停吟成了铁石心肠。
卫停吟对着他皱皱眉, 很不高兴地朝门外扭扭头:“回去躺着去。”
江恣撇撇嘴,也很不高兴地用幽怨眼神盯了他一会儿,才心不甘情不愿地站起来。
他出门走了,临走时还回头看了卫停吟一眼,才关上门。
卫停吟把他从头到尾所有的动作收进眼里。待门关上,他禁不住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又有些头疼。
江恣如今跟个离不开人的小狗崽子似的,让他离开一会儿,他都要一步三回头地瞅一瞅,每往外走一步,身上那股“你真的要让我走吗”的可怜劲儿就往外挥发一步,扯得让他离开的人这心里反倒自责起来。
卫停吟又想起从前的江恣——那个脾气有点暴的小孩。虽说有时候吵吵闹闹的,活人的气息倒是挺足,真和他的灵根一样,是个像道惊雷似的人,做事都极其雷厉风行。
如今这个乖得不行,身上却莫名总给卫停吟一种随时都要死掉的死人感。
从前身上那股“天不服地不服的你少挨老子”的劲儿,荡然无存。
卫停吟拉了把椅子坐下,依然揉着太阳穴。他忽然有些怀念从前的江恣,虽然现在这个也没什么不好。
虽是没什么不好……但江恣有很多事情都不愿意告诉他。
身体到底怎么样,那个纹印又在哪儿。
很多很多事,江恣都不愿意告诉他。
卫停吟唉声叹气。
怕他走倒是真的。
不愿意告诉他就不愿意吧,卫停吟才回来没几天。往后日子一长,应该也就愿意与他推心置腹地说一说了。
现在最重要的……
卫停吟抬起眼眸扫了一圈祁三仪这间屋子。
是把这死人查个底儿朝天。
*
天边的云渐渐黑沉,而后空中乌云散去了些,血月身姿渐显。
天都快黑了,卫停吟才从祁三仪的屋子里走出来。
他一脸愁云惨淡,拿起手中的一张边角发黄的纸。
翻了一天,他连屋顶翻过,地板都快掀起来了……结果毫无收获,除了这一张莫名其妙的纸。
屋子里面不是魔界那些杂事的文书,就是一些反人类的邪术道法。那些邪术卫停吟一一看过,没见到与假死之术有关的。
唯一看起来像蛛丝马迹的,就是这张写了狗屁不通莫名其妙的内容的纸……
卫停吟展开这张老旧的宣纸。
这纸不小,但上面却只有寥寥几行字,书写在纸张中央。
【地为天,人为儡】
【天上无仙,大道无人】
【仙位无名,天地虚芒】
【惊蛰子时,见……】
后面还有字,但不知是什么滴落了上去,让后面变成一团墨团,一个字儿都看不清了。
偏偏就这最重要的最后半句,一个字儿都看不清。
卫停吟眉头皱成一团。
他把这几句话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表情都跟着用力地皱起——四句话看起来十分高深,翻译成大白话也挺算那么回事。
应当是在说仙修们不干实事,天上根本没有所谓的神仙。
登天飞升的那些仙修得了仙位,也只是在天上吃供奉,根本不管凡生死活。
这大概就是这四句话的意思。
卫停吟盯着这张纸,思索了一路,回到了江恣的屋子里。
他打开门,屋里却安安静静,没有丝毫人声。
血烛寂寥地燃烧着,江恣不见人影。卫停吟叫了两声江恣,却没得见回应。
他看了眼床榻上,那处空空荡荡,连白日里堆积起来被做成窝的旧衣也都不见了,干净得很。
昨晚他在地上打的地铺也被收起来了,整个屋子都被收拾了一遍。
卫停吟心中奇怪。他走到一张桌案前,把这张唯一有参考价值的纸放下,又用镇纸压住。
他又在屋子里走了一圈,还是没看见江恣。
瞧不见人,卫停吟突然担心起来。他下意识地拿出传音玉符,刚注入灵力,就慢一步的想起来,他根本没法和江恣传音。
仙修是只能与仙修传音的,江恣已经入魔了,他没法和江恣传音。
卫停吟站在屋子里沉默了会儿,出了门去,下楼抓了一个魔修。
他问对方:“你们尊主上哪儿去了?”
那人被他抓住,很是烦躁,不耐烦地斜他一眼:“尊主爱去哪儿就去哪儿,与你何干?”
卫停吟不但没生气,还十分爽朗地哈哈笑了声,两眼都眯成了一条线。
他早知道魔界这群人不服他。
被抓住的魔修诧异,他就没见过被人甩脸子还笑得出来的。
他刚要问卫停吟是不是脑子坏了,就听一声剑出鞘响,接着寒光一闪。
他肩膀一痛。
接着,就见鲜血飞溅。他低下头,竟见自己肩上鲜血如注。
他脸色一白,捂着肩膀一声惊叫:“你砍我!?”
“砍你就砍你咯,你们尊主都不敢这么跟我说话。”卫停吟笑眯眯的,“他人去哪儿了?”
面前的魔修怒极,大骂卫停吟一声“没娘养的”,也拔剑出来。
剑才刚拔一半,卫停吟又一剑砍在他手腕上。
没等这人惨叫出来,卫停吟又抓住他的衣领。
一阵乒乒乓乓拳拳到肉剑剑刺骨的乱响,魔修在卫停吟手里惨叫如杀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