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遁后主角疯了(86)

2025-08-13 评论

  江恣咳嗽了两声。

  赵观停还是在盯着他。

  被盯得烦了,江恣拉起被子,翻了个身,背对赵观停。

  可赵观停的视线还是针扎一样落在他背上,扎得江恣浑身难受。

  两相无言,沉默很久。

  赵观停忽然说:“你怎么就成这样了呢。”

  很平静的一句话,却越平静越显尖锐。

  江恣整个人抖了一下。

  “实话说,我这几年里,都不太明白你。”赵观停说,“你知道吗,我下上清山前,坐在舍院废墟前发了很久的呆。”

  “你下手真狠啊,一间屋子都没留,连长在门口的老树都拦腰砍断了。”

  “我那时候就想,你怎么这么心狠呢,那里好歹是教你养你这么多年的地方。怎么我记得,你不是这么心狠的人啊。”

  “小时候,我的确有点儿讨厌你。但后来我慢慢发现,你其实一身正气。照师兄的话说,正得都有点儿发邪了,你身上的血灵根代表不了什么。”

  “你这人啊,有点冲动,又爱较真,还总逞强……但从来不做恶事,甚至比我们谁都嫉恶如仇。”

  “可现在,怎么就这样了。”赵观停说,“我知道,你也不容易。当初你下雷渊,是我们所有人对你见死不救。”

  “我的确对不住你。这几年里我脑子一直很乱,一会儿觉得或许我们活该,一会儿觉得你可真不是个东西……我真的也忍不住怨你,把这一切变成这样。”

  “可到底我还是你师兄,终究是心疼你多一些。”

  “……雷渊的事,我去找人说一说。”赵观停说,“会有办法的。”

  江恣没吭声。

  赵观停坐在床边,眉眼复杂地望着他。

  又是一阵相顾无言。

  门忽然被人笃笃敲响。

  “客官——”小二在门口拉着嗓子吆喝,“客官,您要的热水来嘞!”

  “这就来!”

  赵观停应了声,一摁膝盖,嘿咻一声站了起来。

  “师兄。”

  刚往前走了没两步,江恣沙哑地叫了他一声。

  赵观停停住脚步,回过头。

  床上那人翻过身,坐了起来。那张青白的脸毫无血色,两眼都凹下去了些,乍一眼看过去,全然是个死人尸骨。

  江恣咳嗽了两声,眼睛凄然地望着他。

  “你也怀念从前吗。”

  赵观停怔了怔:“那不是自然的吗?从前我们上清山,不是十分兄友弟恭的吗?”

  江恣突然笑了。

  他笑声都哑得要溢血一样,笑得几乎两肩发颤。

  笑了半晌,他张了张嘴,问了赵观停一句话。

  毫无血色的薄唇张张合合,声音沙哑缓慢,像被掐着脖子一样,吐出了一句话。

  窗外风吹黄沙,万物萧条。

  赵观停慢慢缩起瞳孔。

  待话语落下,空气中只留窗外萧瑟风声。

  赵观停瞪着江恣,一时半会儿缓不过神来。

  可江恣还是用那凄然的神色望着他。无动于衷,满目荒凉。

  “……你说什么呢?”

  赵观停难以置信。

  江恣毫不意外,他朝赵观停抽搐着扯了扯嘴角,露出个很难看的笑。

  “没什么,”他说,“你当我说了疯话吧。”

  *

  待时候到了晌午,卫停吟才从外面回来。

  他劳烦酒楼的小二把抓来的药煎好——该死的老郎中,卫停吟在那药铺嘴皮子都磨破了,那老混账就是不肯帮他把药煎了。

  好在酒楼是个做人的,收了他几十文铜钱,就笑吟吟地把药拿走,去给他煎了。

  上了楼,卫停吟看见赵观停站在屋门前的过道里,正好收起了传音玉符。

  赵观停一抬头,正巧和卫停吟撞上视线。

  “师兄回来了。”他说。

  卫停吟点点头,问道:“跟谁传音?”

  “顾兄,听他抱怨了会儿易宗主。”赵观停目露无可奈何。

  卫停吟笑了两声,没说什么,正要转头进屋时,赵观停说:“师兄,你去抓的药能管用吗?上次带他在寿春把脉,不是什么都看不出来吗。”

  “找了药总比不找强啊。”卫停吟说,“上次在寿春抓的药,你一会儿也下去叫小二煎了吧。”

  赵观停瞠目结舌:“都让他喝了啊?喝这么多?”

  “多喝点吧,他从前从不喝药。”卫停吟说。

  “也好,多喝点吧,”赵观停挠了挠脸,“我看他病得都神志不清了,刚还跟我说了胡话。”

  卫停吟稀奇起来:“跟你说胡话?跟你说了什么胡话?”

  “嗯……”

  赵观停思索片刻,一乐,挥了挥手,“管他呢,反正是胡话,师兄不必听了!”

 

 

第48章 来人

  赵观停都这么说了, 卫停吟也就没再细究。

  江恣病得这么重,说些胡话倒也正常。

  卫停吟推门进去,江恣还躺在床上。他走到跟前去, 给江恣掖了掖被子。

  江恣转身面向他。那只血眸抬起,静静看了他一眼后, 江恣就伸出手, 拉住了卫停吟的一只手。

  卫停吟手上戴着白色的半手手套, 他从前就一直把这个戴在手上。

  江恣轻轻咳嗽着,从被子里伸出两手。

  他两手拉着卫停吟。

  江恣手真凉,冷得像冰。被他这样两手并用地拉着握着,就如同把这只手放进冰水里似的冰凉。

  卫停吟皱了下眉, 并没抽回手。

  江恣眯着血眸,两手慢吞吞地勾住他的手套,一点点一寸寸地把手套从卫停吟手上剥了下去。

  卫停吟修长冷白的手整个暴露在空气里, 手背上是条条清晰的青色血管, 食指上留着练剑的粗糙老茧, 虎口上留着一道口子的旧伤疤, 那是幼时练剑还不熟练时, 剑刃划过手上虎口,留下的口子。

  口子好了又伤到,伤到又会好,周而复始,就在虎口上留了消不下去的疤。

  “做什么?”

  卫停吟很是无奈地问他。

  江恣把他的手套塞进枕头底下,拉着他坐下, 把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脸旁,枕在脸下。

  卫停吟浑身一震。

  江恣合上眼。那张苍白的脸上,发丝条条垂落。他粗重的呼吸声沙哑, 气息一呼一吸地吹在他手心里。

  卫停吟手心发痒,腕骨发僵。

  卫停吟几乎能把他的眼睫都根根分明地看清,他看见一颗冷汗顺着江恣的脸颊流下。

  从这个角度看,江恣就像个缩在被子里的一只什么小动物般可怜。

  在这一刻,卫停吟忽然明白,许多许多年前,第一次给他送粥去的江恣,为什么会在卫停吟解释过后,还会在被他捏着手心枕在脸下的时候,突然浑身一抖。

  他看着江恣瘦削的脸颊,望着这张不复从前的脸,忽然没来由地想,你以后一定要好好的。

  虽然不复从前了,但你……一点点,好起来吧。

  然后,慢慢接受没有他卫停吟在的世道。

  卫停吟注定要走,任务总有结束的那一天。

  所以你,要接受他的离开。

  要一个人留在这里,好好的。

  江恣病重,后来花了小半个月才好起来。

  在他重病的小半个月里,也出了一些事。

  “水云门那边,出大事了。”

  江恣的卧房里,小二把角落里那张桌子搬了过来。

  桌上摆了一桌子菜,都是卫停吟从酒楼一楼点来的。

  江恣还没好全,不便吹风,于是小二就把菜都上到了这间屋子里来。

  江恣身体不好,所以这次,他们一桌子菜,大半都是清淡的,中间那个大盆里更是盛了一大锅热腾腾的米粥。

  江恣低着头,小口小口地抿着喝粥。

  他脑门上还绑着一圈热毛巾。

  赵观停没吃几口就撂下了。他捏着筷子,望着卫停吟,严肃道:“不知道是哪个没脑子的,说出了师兄你复生的事——顾兄是这样说的,但想必他也是怕隔墙有耳。水云门中理应没有叛徒,在当时,知道师兄你复生,又会气不下这件事,终于没忍住捅出来了的人,除了虚清山主司慎,没有别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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