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泪被一下又一下地擦去,蓦地,他被拥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是原主的妈妈。
她本来看到江时颂一脸虚弱地躺在病床上就心疼得不行,更不要说第一次看到江时颂掉眼泪了。
江时颂感受到自己的后背被不断轻拍着,不仅是动作,江妈妈把声音也放得很轻,像是怕把他碰坏了。
“好了好了,颂颂不哭了……”江妈妈心疼得精致的妆容都哭花了,“我们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我们只是担心你。”
“是啊颂颂,再哭爷爷也要心疼死了。”
“不哭了好不好,是不是有人怂恿你喝这么多酒的,说出来,爷爷帮你去教训他!”
梁老爷子坚定地认为,千错万错都不可能是江时颂的错。
听到众人的安慰后,江时颂就像是被打开了什么开关——哭得更狠了,即使他知道这不是对着他说的。
过了很久,江时颂哭累了,小脸上泪痕交错着,此时正虚弱地靠在江妈妈的怀里轻轻地喘气。
他突然意识到,在他崩溃大哭的这段时间里,周围的安慰声就没有停下来过。
被这么多人围着,江时颂也不好意思再哭了,他堪堪止住眼泪,重重吸了两下鼻子。
看到江时颂终于不哭了,其中一个长辈飞快地把拧干的毛巾递过来,温柔地给他擦脸。
江时颂没有心思去想另外两个人是谁,只能任凭那只手在自己脸上动作着,一副哭懵了的样子。
一片晕乎中,他隐约听到病房的门被敲了两下。
门开了,一个身材挺拔、面容冷峻的男人走了进来。
和那双冰冷的眸子对上的一瞬间,不属于江时颂的记忆再次涌入他的脑海。
原主是被宠大的,江家和梁家的关系向来不错,梁家的长辈从小看着原主长大,也喜欢他喜欢得不行,而原主的父母也很满意梁家的独子梁之珩。
所以在很久以前,两家就决定未来要联姻,在他们看来,这是一件百利无一害的好事,不仅知根知底,还能把家族利益最大化。
梁之珩一直都在国外上学,后来由于兴趣使然进了娱乐圈,他的剧拍一部爆一部,年纪轻轻就已经是影帝了。
只不过近几年拿了不少奖项后梁之珩渐渐退出大众的视野,掌管起了家族企业。
他对结婚这件事本来就无所谓,再加上老人家年纪大了,以性命相逼,就想看孙子和江时颂结婚,他拗不过,只好同意。
几乎是在见到江时颂的那一刻,梁之珩就看出了他不是什么善茬,爱玩、爱热闹、爱享乐,他最不喜欢的就是这种对人生没有什么追求的人。
偏偏江时颂不仅长着一张乖巧的脸蛋,还特别会装乖,每天嘴甜得跟抹了蜜似的,把那群长辈哄得团团转。
江时颂也不喜欢这个看起来严肃又无趣的人。不过想到结婚后有了自己的家庭,他就能不被父母管着。江时颂便也不排斥这件事。
自然而然地,他们之间没有任何感情,就像两条平行线被强行交叉在一起。
结婚后,他们互相不干涉对方的生活,原主还是那副爱玩的老样子,梁之珩每天忙得很。
他们虽然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但却根本见不了几次面。
只是会在某些重要时刻一起装出恩爱的样子,应付给长辈看。
想到这,江时颂猛地意识到,面前这个男人就是原主的老公。
不对,现在好像应该说是他的老公。
看到孙子进来,梁老爷子握着拐杖往地上一敲,嗔道:“颂颂都住院了,你怎么现在才来!”
思绪瞬间被打断。
江时颂被吓得一颤,坐直了身子,引得梁老爷子又急急忙忙过来安抚他:“是不是把你吓到了?”
江时颂飞快地眨了两下眼睫,乖乖地摇了摇头,抿着唇露出了一个乖巧的笑,表示自己没事。
看着这双乖巧的大眼睛眨巴几下,病床前的这群长辈心都要化了,恨不得把全世界都给江时颂。
梁之珩一进来就看到江时颂可怜兮兮地靠在枕头上,眼尾还红红的,眼角的那颗小痣都被浸湿了。
他心里有点诧异。
江时颂今天怎么还哭了。
同时又忍不住想,江时颂这装乖的本事到底是从哪里学的,一段时间没见好像又精进了不少,甚至把病床前的五个长辈惹得眼圈都带着点红。
连梁之珩的父母也责怪他没有照顾好江时颂。
江时颂的父母连忙出来打圆场,“之珩忙嘛,这不马上从国外赶回来了,你们就别怪他了。”
江时颂只是呆呆地靠在床上,双眸还泛着些水光,好奇地看着他那个穿着西装的老公。
梁之珩神色冷淡,五官看上去凌厉而不近人情,幽深的眸子里是江时颂看不清的情绪。
此时他正在对着在场的长辈说抱歉,说是他没照顾好自己。
很快,江时颂听到了让他惊掉下巴的话。
“爸、妈,爷爷,这么晚了,你们就先回去吧,这里有我照顾就可以了。”
江时颂闻言瞳孔骤缩一下。
不可以!
虽然他初来乍到和谁都不熟,但原主的长辈看起来都特别和蔼。
反而是这个他名义上的老公,看起来好凶,江时颂有点害怕。
长辈们露出犹豫的神色,还有些不舍得走。
偏偏梁之珩还要装出一副温柔的样子,幽深的眸子瞥过来,沉声询问他的意见,“你说是不是,颂颂?”
这声“颂颂”听得江时颂心下一颤。
他突然想起来,原主和梁之珩在结婚的第一天就定下协议,结婚后互不干扰,但也不能让长辈看出端倪。
呜呜呜才不是……
江时颂看出梁之珩的意思,他抿了抿唇,心中不愿但面上还是乖巧地“嗯”了一声,对着面前的一众长辈软声道:“你们先回去休息吧,不用担心我。”
既然两个人都这么说了,长辈们也不好意思再挤在病房里,况且这对夫夫虽然是商业联姻,但平日里还算恩爱。
他们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唯独江时颂在心里欲哭无泪。可还要装出没事的样子笑着和他们说再见。
很快,一行人已经被梁之珩送到门口,江时颂听到他们叫梁之珩别送了,进去照顾颂颂吧。
梁之珩应了声“好”。
病房恢复了它本该有的平静。
江时颂看到梁之珩走回来,有些紧张,下意识地攥紧了身下的被单。
凭借着原主的记忆,他推测,梁之珩应该是不喜欢他的。
果然,梁之珩把门关上后只是瞥了他一眼,然后无言地走进盥洗室。
江时颂静静地坐着等梁之珩出来。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等梁之珩,可能因为现在这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吧。
没过多久,梁之珩出来了。
江时颂悄悄撩起眼皮看了一眼,发现梁之珩在自己床边的椅子坐下,双臂交叉在胸前,冷淡地看着自己。
为什么这样看我……
江时颂被盯得心里发毛,下意识地咬了咬下唇,把头低下去一点。
而且,他看起来好像有一点生气。
半晌都没有人开口。
好尴尬。
江时颂最受不了明明都在同一个空间里,却没有人开口说话的氛围。
他偷偷地抬起眼皮看梁之珩结了冰一样的神色。
心下一颤,但江时颂还是咬咬牙,鼓起勇气打破这份尴尬,怯生生地喊了一句:“……老公。”
第2章 这是什么装乖的新手段吗?
梁之珩:“?”
梁之珩眉心一跳,始终不变的表情出现了一丝裂缝,一时没有回话。
江时颂这是做什么。
用这种楚楚可怜的表情,还有,软得要命的声音,喊自己……老公?
这是什么装乖的新手段吗?
可江时颂向来只在那群长辈面前装,怎么,今天也装到他身上了?
梁之珩在心里冷笑,忍不住在心里想,难道除了把自己喝到酒精中毒,江时颂还闯了其他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