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是他俩头一次没在长辈的帮助下自己做成一事,宋茶栽心知两人都已经成熟能够独当一面,却还是免不了担心,连带着逛店内的心情也没了,先去检查揭牌仪式要用的东西。
挑红绸的竹竿备着了,当街放的鞭炮也有,请的喜乐队马上就到,宋茶栽一项一项点过去,发现此次准备确实周密,这才安下心来,夸道:“不错,看来以后我便不用再担心你们了。”
长辈总是想要晚辈依赖自己,今天这揭牌的东西准备得如此齐全,宋茶栽觉着骄傲的同时又有些落寞,好像家中养的鸟儿终于大了,要飞往更宽阔的天空。
江金熙心细,他觉察着宋茶栽的情绪,一把攥着宋茶栽的手臂,撒娇着道:“那可不行,大姑还是得操心我们的。”
宋茶栽瞧着江金熙漂亮的脸蛋,心里软得不行,那点儿落寞被江金熙吹散了去,她道:“好呀,那我就依金熙的话,再操心操心。”
宋茶栽心情好,哼着歌又将东西查了一遍,喜乐队来了还叫他们先吹一曲听听响儿。
午时快到,江金熙请的司仪也到了。
司仪瞧着时间,问:“两位公子可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仪式可以开始。”宋泊道。
司仪领着两人走出店门,站在百安馆的匾额下,两人面前摆了张圆桌,圆桌上放了祭品,祭品两侧各燃一支蜡烛,用以告知神明。其他人则站于两侧,宋茶栽双手紧握放在腹前,有些紧张,这是她家小辈的大事,可不能出一点儿差错。
“吉时到——”司仪高声喊着。
身后的喜乐队应声敲鼓,乐曲声响起,司仪抬声,“福星高照,鸿运当头,今有百安馆择此黄道吉日,行开业大典!”
乐声抬到高潮,阿朝和简言各站一侧,点燃了放在街上的鞭炮,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儿响起,整条街被炸得热闹起来。
百姓们或从家中出来,或从铺中出来,都聚集到了街上看热闹。
司仪走到宋泊和江金熙两人面前的圆桌上,将手上拿着的香用蜡烛点燃后,各分三支给宋泊和江金熙。
“一敬土地,保佑家宅平安。”
“二敬财神,保佑财运亨通。”
“三敬天地,保佑一帆风顺。”
司仪说着敬词,引着宋泊和江金熙执香三拜,三拜以后,将香插在圆桌两支蜡烛中的米罐中,香的烟渺渺飘起,说是此烟可上天界,将人间的愿望带到天界中。
司仪将边儿靠在木框上的竹竿拿来,交至宋泊的手中,“宋公子,你可与江公子一起把红绸挑下来了。”
宋泊牵着江金熙,江金熙的手握着竹竿,宋泊的手覆在他的手之上,为了避免红绸落在蜡烛上被点燃,挑红绸的位置也有规定,两人手中使劲,挑着红绸的一角,将红绸小心挑了下来。
宋泊将红绸拿在手中,司仪手一抬,锣声“砰”的一下响彻整条街,“礼成——恭祝百安馆开业大吉,万事顺利!”
阿朝和简言再次点燃鞭炮,换了新的鞭炮,声儿还是一样响。
周围百姓都围了上来,嘴上说着祝贺之词,江金熙让青桥把铜钱拿来,一把一把撒给百姓们。
开业仪式,讲究的便是个吉利,江金熙换了三两的铜钱,只管撒个高兴。
“让让,不过开个业这么大阵仗?”有几辆牛车运着货从此街而过,这条街很大,就算江金熙撒钱积起了人群,也是挡不住那列牛车的道儿。
百姓们忙着捡钱,热闹之中确实没听见牛车领队说的话,还是宋泊听着声儿,说着让大家往边上靠靠。
只是宋泊让步了,那领队却跟有意找茬一般,非得贴着宋泊他们这侧儿走,顺带着差点把桌上插香的米罐给弄倒了。
还是司仪眼疾手快,护住了米罐,这才免了香倒的霉事。
宋泊的面儿冷了下来,他几步走到领队面前,揽住牛车队,说:“这位兄台是合意?”
领队昂着头,傲气道:“开个业这么大面儿,把地都占去了你不知道呢?”
宋泊瞧着这路他只占去五分之一,被领队说过后,百姓往路边贴着,五分一变成了六分一,分明还有六分五的地儿让他过,他却非得从他面前过,还差点弄倒他的米罐。
宋泊瞧着领队,眼神锐利,“我只占了一点儿,还有大部分的地儿留给百姓们过,怎的他们过得,而你过不得?”
江金熙倒是瞧出这货队出自何家,月前他找路三姑时,就在街对头看见过货物上的标志,这是那家与人起过冲突被秀才护着的商铺。
自主家被秀才庇护以后,领队在这条街上可是横着走,这儿是平民区的商街,没有达官贵族住这儿,他们有人庇护便是高人一等,街上的商家都不乐意与他们起冲突,一月以来横行霸道从未失过手,今儿个领队瞧着这百安馆不过一个医馆开业却这么大阵仗,眼下瞧不过,这才来讨些乐子。
只是没想着,这家居然是个硬茬。
“你也说着路是公家的,那我想往哪儿过,便往哪儿过。”领队上前一步与宋泊对视着,他矮宋泊一截,气势上压不过便只能皱着眉头抬眼瞪着。
“怎么这样啊。”
“这不是不讲理吗?”
“差点儿将人家的香弄倒了还这般理直气壮。”
“可小点儿声,这人是宋家的人。”
听着周边百姓为宋泊发声,领队一个个看了过去,被看着的百姓吓了一跳,都低下了头、不敢出声。
宋家的人。
宋泊听着这个关键字,不知这个宋家跟他那个小叔宋申闻可有关系。
第115章
“你这人也是真有意思。”宋茶栽可没宋泊那么讲礼貌,她听着领队说话,气不打一处来,她走到领队边儿,指着他骂道:“别人瞧着谁家有喜事,都是言出祝福,你们倒好,大路不走非得从人家点儿前过,坏人喜事可是要遭霉运的。”
“这儿有你什么事。”领队说着还要动手推宋茶栽,被宋泊一手攥住。
宋泊力道不大,但用上了巧劲,抓人手臂有种刁钻的疼。
领队的面儿因着痛感皱成一团,“你最好赶紧撒手,知道我主家是谁吗?”
“你主家不就是个商户吗?”江金熙说:“恒国律法可是写了,百姓们办喜事可是有特殊占地权的。”
“对了,你知道什么事喜事,什么是特殊占地权吗?”江金熙眉眼弯着看着领队,只是那笑不及眼底,像是把软刀,虽然温柔却也能致命。
领队被江金熙看着额头冒了汗,被哥儿吓着说出去可是要被人耻笑的,他梗着脖子,道:“你又是谁。”
“你只要知道你马上就要见官了。”江金熙说。
“何人报官?”三个捕快腰配长刀从人群中走进来。
江金熙朝捕快行了一礼,而后说道:“是我报的官。”
刚刚宋泊与领队起争执的时候,江金熙便让简言去请捕快来,简言脚程快,百安馆又离县府不远,没一会儿便把捕快请来了。
“可是有人犯了事?”捕快问,为首捕快瞧着宋泊,心中咯噔一声,他们可认识宋泊,今年新晋院试榜首,他竟也在此事之内,可得小心处理着。
“恒国律法第三百二十三条,举办喜事可享有特殊占地权,包括但不限于占去街道、河道的二分一。”江金熙简单道来,声音如溪水柔和,内容却寒如冰霜,“今儿个我们医馆开业,不过占去街道五分之一,这人挑衅滋事,硬往我们这边走,不仅差点把我们插香的米罐给弄倒了,甚至后头的牛车还撞到了好几个百姓。”
江金熙歇了口气,继续说道:“我家主君拦着他要个说法,他却好生霸道,只说他家有人罩着,还要与宋大姑动手。”
“光天之下这人竟敢如此作恶,可是将王法丢在地上践踏!”江金熙伶牙俐齿,三两句便把一件小事扩大到了王法之上。
捕快们唰地一下齐齐看向领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