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可是沉了?”宋泊问,毕竟阿朝才是马车专家,他若开口说着东西重了,他便只能艰难地挪出几样,带东西是一回事,可如果这两箱东西重得把车厢压垮了可就是本末倒置了。
“不沉,只是这么多东西都是什么呢?”阿朝问。
并非阿朝不信任宋泊,只是京城是恒国最重要的地方,入关检查复杂,他提前知道箱子中装了什么东西,到时官差问来他对答如流,入关也快些。
宋泊瞧了眼四周,这儿只有他、宋茶栽和阿朝三个人,江金熙还在前院忙碌,应当不会到这儿臭气熏天的马厩来。
宋泊压低声量与阿朝小声说着,“说来你得替我保密。”
“是,您说。”见宋泊说个事还得小声说,阿朝神色凝重,心脏跳得可快,心里只想若是宋公子带了些违禁物品他可应该如何处理。
“这下箱子你尽管打开瞧,里头是我准备的纳采贺礼,到时你家公子若闻起来,你只说是我的书就是。”宋泊道。
为了藏住自己的惊喜,宋泊还特意在那些贺礼上头叠了些书,这样江金熙若起了兴致想开箱子瞧瞧,也会被这层书瞒过去。
没想到箱中装的原来是这些物什,阿朝睁圆双眼,他打开两个木箱仔细检查一番,确实都是贺礼。
觉着自己参与到公子的人生大事之中,阿朝也难掩兴奋,他道:“宋公子,我定会小心瞒着,公子是瞧不出破绽的。”
“那便多谢阿朝兄了。”宋泊说。
翌日一早,宋泊、江金熙、宋茶栽、青桥一起坐上了回京城的马车。
坐与车厢之中,宋茶栽问着江金熙,“店里可都安排妥当了?”
百安馆开了一年多正是积累客源的时候,虽说江金熙已经多请了几个大夫,但宋茶栽还是免不了担心地问了一句。
“都安排妥当了,大姑你尽管放心。”江金熙回答着看向宋茶栽,“听宋泊说你想去京城瞧瞧,你可有想看的东西,我计划计划带你都去看过一遍。”
听江金熙这么说,宋茶栽便明白宋泊还瞒着江金熙呢,这个小崽子也是真有本领,能瞒着江金熙瞒这么久。
马车越往北行,下雪的次数越多,官道上积着厚厚一层雪,不仅车轮容易打滑,拉马车的马匹也容易蹄子滑,因此自出了南面边界,阿朝驾驶马车的速度就满了下来。还好官道上官驿很多,宋泊他们也不至于在马车内受冻。
宋泊拿着斗篷从身后拢住站在窗边赏雪的江金熙,“赏雪怎的不披上斗篷,等会受凉了可怎么办?”
窗户外头雪花片片落下,落在窗前大树之上,大树披了层白色雪衣,在银色月光下闪闪发亮,甚是好看。
江金熙拢紧身上的斗篷,身子往后微微一倒,背靠在宋泊的怀中乖巧解释着:“我也是随意往窗外瞧,被这雪景亮了眼,这才忘了披上件衣裳。”
宋泊常年生活在南方,只见过年初那场寒灾,那并非真正的雪,落来又急又大,是纯正的灾。真要瞧雪,还得到北方地界,这儿的雪落得慢,落得轻,宋泊与江金熙一块儿在窗前站了一会儿,也被眼前的雪景迷了去。
“三日后便要进京了,你可有什么想法?”江金熙问。
“没什么想法,只是紧张。”宋泊说。
到了京城他们就要开始实施成亲的第一步流程,纳采。不过因着宋泊还得准备明年三月的会试,故而纳采的事儿大半部分都得搁在宋茶栽身上,这也是宋茶栽不惜从传福镇请了个大夫回村里替她当村医也要前往京城的原因。
自家侄儿的人生大事,可不能耽搁了。
“紧张什么?会试还久着呢。”江金熙道。
“怕未来的丈人为难我。”宋泊笑道,江金熙一年多都未回家,虽说期间他与江丞相和江夫人都有书信来玩,但到底不如亲眼见着。若他是江丞相,也会觉着自家宝贝被外头的黄毛小子给骗了去,等被他逮着机会定要刁难刁难那黄毛小子。
听着宋泊这么说,江金熙笑了,他从斗篷后头隔着一层布抓着宋泊的手臂,安慰道:“你现在可是解元,他惜才得很,定不会为难你的。”
宋泊靠着江金熙的脑袋,轻声道:“那我便信你的话,江丞相不会为难我的。”
十二月二十三日,阿朝驾着马车进了京城的城关。
雪花点点儿落着,街上人并未因着落雪而闭门不出,反而像是习惯了一般,该如何还如何,街上商摊、小贩依旧热情,整个街道热闹非凡。
“冰糖葫芦,卖冰糖葫芦~”
“春节咯春节咯,可有人要买/春联。”
“卖雁咯,刚抓的大雁。”
听着有人卖大雁,宋泊撩开车窗窗帘,有个猎户模样的小摊贩边上抓有两只鲜活的大雁,不过那两只大雁都美中不足,一只瘸了腿,一只翅膀受了伤,为了抓获大雁,猎户设了陷阱,两只大雁都踩在陷阱之中,这才被抓到城里卖。
要去江府纳采,定然不能抓这种歪瓜裂枣去,宋泊收了心重新放下车窗帘。还是得唤大姑去京中店铺寻找,那种店铺应有品相好的大雁。
江金熙外头瞧着宋泊,问:“可是想买大雁了?”
宋茶栽正坐与一侧喝着水,闻言她呛了一嗓子猛得咳嗽。
江金熙吓了一跳,忙坐过去给宋茶栽拍背,“怎么喝得这般急。”帮宋茶栽顺气的同时,还往外唤了一声,叫阿朝注意些,避开路上有坎儿的地方。
“与阿朝无关,是我自己岔气噎着了。”宋茶栽瞄了眼宋泊,宋泊嘴一抿,乖乖噤声,只希望江金熙被这么一打岔能把刚刚大雁的事情忘了。
京城很大,马车又行了一刻钟,才停在宋泊之前来京城时住过的那家客栈。
虽然江金熙曾经提过让宋泊和宋茶栽住在他们丞相府空置的府上,但宋泊此次前来可是为了定亲来的,住在未来丈人提供的住所怎行,如此宋泊便拒绝了江金熙。
客栈内的店小二帮着忙把宋泊的两个大木箱抬进客房,江金熙瞧着他们两个店小二抬一个箱子都费劲,便说了宋泊一句,“你怎的带了那么多书来?”
江金熙这么问,宋泊冒出一身汗,他道:“三月便是会试,来回花去一个月也不值当,我就把所有书都搬来了,直接在京城里住到三月。”
“住到三月,可是真的?”江金熙喜道。百安馆交给吴师叔管他放心,宋泊能在京城待到三月,对他来说可真是个惊喜。往年他回来过春节不过一月就要赶回南方,现下不用了,可以待上三月余,江金熙心底都快乐开了花。
“真的,过两日我就去租个院子。”宋泊道。
“好呀,府上有熟识的房牙,明日我就唤他来找你,与他租的院子既便宜又舒适,可是实惠哩。”江金熙道。
江丞相官位高,人脉广,各行各业都有认识的人,不过介绍个房牙罢了,小事一件。
宋泊到底不是京城人,若以自己摸索没准会被本地人当外地人骗了去,江金熙介绍房牙可是帮了大忙,让他能省去些无谓的时间落在正事上。
“好。”宋泊应声。
把宋泊和宋茶栽的东西都搬入客栈以后,阿朝重新驾驶马车,前往丞相府。
宋茶栽猫在客房内的窗户边往外看着,直到江金熙的马车看不着影子了,她才跑进宋泊的房间内。
宋茶栽入门就是一句怨。“刚刚可是吓着我了,你怎么当街就瞧起大雁了呢?”
“这不是听着有人卖大雁,我便好奇瞧了两眼。”宋泊拉着宋茶栽在圆桌边坐下,给她倒了一杯茶,“小摊贩的大雁不可,我们即要上丞相府,就得挑品相最好的大雁。”
“是如此。”宋茶栽应声,“这两日我们分头找去,这么大个京城定有地方卖好的大雁。”
“无需如此。”宋泊说。
“你有更好的办法?”宋茶栽问。
“金熙不是说明日会唤房牙来吗?房牙定认识京城中卖大雁的商户,我们找个机会问问他就是。”宋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