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茶栽看着江金熙,指尖在木桌上无序的敲了敲,开口,“我与你说个事儿。”
宋茶栽的语气有些严肃,宋泊不自觉地直起身子,提了几分精神。
“金熙想与我学看病,我同意了。”宋茶栽说。
“我当是啥事呢。”宋泊松了口气,“学就学呗,有一技傍身多好。”
一年以后江金熙就会回到京城,京城可是个吃人不眨眼的地方,学了医能有个保命的法子,至少不会被人害了命去也好。
相处七天有余,宋泊已经将江金熙从话本中剥离出来,当他是个活生生的人。石心尚且有情,更别说宋泊是个活人,他希望江金熙能摆脱原著里的悲惨结局,转而走一条新的阳光大道。
“我跟你说,学医的好处......”宋茶栽还以为宋泊会严词拒绝,她都想好了说服的话语,却没有丝毫的用武之地。
恒国人普遍认为哥儿和女子只要会相夫教子就行,医学这种极难的学科,没多少人愿意自家哥儿和女子学。哥儿和女子无才便是德,学得多了、心思精了,便没那么好掌握了。得亏宋家逝世的二老思想开明,才愿意让宋茶栽跟着老大夫学中医。
“我知道学医的好处。”宋泊道,古代优秀一技之长中,医学肯定是排前列的。只不过学医很难,单是认药,认人的穴脉就已经非常困难了,“你别一下子教太多,给他点吃透的时间。”
宋茶栽挑眉,“心疼了?”
“没有。”宋泊答。
“看人家那么辛苦,还不给人家剥个橘子去?”宋茶栽道。
之前她一直想着如果宋泊变回原样,她就帮江金熙逃跑,现下宋泊一日比一日好,她也就把这个心思落了,他俩之后的路如何只能由他俩自己走,不过宋茶栽还是乐意自己有个漂亮聪慧的侄媳妇,所以想着法子小小地助力一下。
“他自己有手何须我剥?”宋泊应声。
宋茶栽小小地啧了一声,只觉得宋泊如个木头一样不解风情,“他忙着看书呢哪儿有空剥?还不得你这个做夫君的效劳一下。”
宋泊眼神飘了过去,落在江金熙的身上,江金熙已经改站为坐,他右手撑着额头,双眼盯着医术瞧,看到需要记忆的内容,会把书盖上,瞳孔上移盯着天花板,失神地动口背书,看着确实是十分忙碌。
宋泊挑了颗汁水可能多的橘子剥开来,起身送到江金熙面前。
橘色的东西吸引了江金熙的注意力,他慢慢抬头,宋泊手里拿着橘子,正看着他笑,许是房内蜡烛点得多的缘故,江金熙觉得宋泊有些刺眼。
“休息会儿,吃个橘子?”宋泊道。
不知道江金熙愿不愿意吃橘络,他便自作主张地将橘络全都摘了去,一整颗橘子橘溜溜、圆乎乎的,看着就好吃。
江金熙接过橘子,指尖掰下一瓣送入口中,他在京城里吃过的橘子数不胜数,可是这颗橘子就是比他吃过的任何一颗橘子都要好吃。
多加了一个人,宋茶栽便多烧了一道菜,大家其乐融融地吃完晚饭,江金熙记着与宋灵铃的约定,在戌时初就与宋泊离了宋茶栽家。
“这么早走作甚?趁着晚上没有病人来,你可多跟大姑问些问题。”宋泊说。
宋茶栽白日都需要照看病人,只有晚上才会闲下来,这个时间便是江金熙最好的学习时间。
“有事儿。”江金熙说。
不知道江金熙有什么事,宋泊也没开口问,回家也好,那些换下来的旧衣物他得拿着去天溪河边洗一洗,白天没时间,晚上去人少正好。
宋泊远远看见一盏灯光在他们的院子前。
走得近了,宋泊才发现是那日他扶过的女子。
“你找谁?”宋泊问。
宋灵铃有些紧张,她眼神瞥到宋泊身旁的江金熙身上,江金熙回视她,说:“她是来找你的。”
“找我?”宋泊疑惑,那日他扶宋灵铃的时候可是什么事也没做,扶的位置也很正常,他想不到宋灵铃来他家门口找他的原因。
“嗯。”宋灵铃点头,她将右手拎着的小木筐抬到宋泊的眼前,“我来跟你道歉的。”
“道歉?”宋泊更是满头问号,“你做了什么事需要与我道歉?”
“那日说了你的坏话,便是我做的错事。”宋灵铃到底是不敢跟宋泊对视,她低头看着脚尖,说:“希望你能接受我的赔礼,原谅我,不然我心里难安。”
这事儿可太小了,小到宋泊都已经把这事儿忘了个透彻,他穿到这儿以后,经常听到别人蛐蛐他,久而久之他都习惯了,不往心里头去。
没想到这点小事居然会困扰宋灵铃。
宋泊直接接过宋灵铃的小木筐,拎在手中,“我收到了你的歉意,原谅你了。”
“真的!”宋灵铃猛地抬头,两眼放光。
不过一个善良的小孩,宋泊没想难为她,他笑道:“嗯,真的。”
第18章
宋灵铃说完话没有久留,一溜烟就跑远了,离开前江金熙还跟她打了照顾,让她路上慢些。
“你认识她?”宋泊一手拎着小木筐,一手拿着灯笼,因为两手都拿了东西,他不好控制灯笼动向,几次都没吹灭蜡烛,江金熙看不过眼,把灯笼接了过去,轻轻一吹灯笼中的火焰便灭了去。
“昨日她就把小木筐放在院门口了,你应该有看见?”
江金熙一说,宋泊顿时觉着手中的小木筐看着有些眼熟。那个小木筐居然真是放给他家的,不是乱放的。
“她早上有再来一次,我与她说你晚上才回来。”江金熙说。
难怪今日江金熙这么早就要回家,原来是有人等着。
迎着秋风进了卧房,宋泊将盖在小木筐上的白布掀开来,筐内放的东西不多,但品种很丰富,一小袋米,一块手掌长的五花肉,还有些水果,正好可以抵一日的吃食。
又过了一日,九月十四号,宋泊休息的前一天,他领了工钱,钱袋里已经有了四百二十钱。
货工的休息日不多,干九日休一日,一个月也只休三日。不过宋泊并不在意,既应下了这个活儿,他便有心理准备。
难得的休息日要到了,宋泊决定去集市大采买,先买些修窗子的材料,再买些菜,明日下厨做上一顿饭,请宋茶栽和刘南民过来小酌一杯,还上一些人情。
“宋公子!”
宋泊隐约听着有人叫他的名字,他循声看去,是个看着像店小二的人。他身上穿的衣服有些眼熟,宋泊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那是喜春楼的统一制服。
平民集市里的东西有限,想要修窗子还得到大型的木店,宋泊这才换了路,经过喜春楼被店小二抓着。
“你是……?”
“您放在我们楼里的东西您什么时候拿回去呀?”店小二搓着手,带着些讨好问道。
那套从秦令那儿赢得的笔墨纸砚已经被他抛之脑后了。他虽用不上那些东西,却可以转卖出去还些银两,想到这点,宋泊转了弯跟店小二回了喜春楼。
店老板小心地将文房四宝拿出来,这套东西可贵了,摔着一点他可赔不起。
宋泊拢着店老板推来的东西,问,“你知道附近公道的当铺吗?”
店老板心思活络,一下便联想着宋泊想要当什么东西,“宋公子不会是想把这套宝儿当了吧?”
“怎么,不行?”宋泊说。
“且不说您一手好字正得配这套上好的文具,就是您用不上也断不可当了去。”店老板四周看了看,才抬手小声说:“小心引火上身。”
“此话怎讲?”宋泊倒是不知只是当个东西罢了,还会惹来麻烦。
“那秦公子最是好面儿,您当面赢他已是结了梁子,若再让他知道您把他的东西当了,他可是会上门找茬的。”店老板说。
秦令此人最是嚣张跋扈,他父亲的文质彬彬他是一点儿没学到,虽没惹出什么大事,却总是会用那些无关痛痒的手段欺负他讨厌的人,烦人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