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泊弯下腰,一手穿过江金熙的腿弯,一手穿过他的腋下,将他牢牢地抱在怀中。
公主抱看着是帅气,就是苦了宋泊了,他每走一步,身上的钝伤都扯得疼,不过这般疼他还能够忍耐。
宋泊一步一步缓慢而坚定地走在去偏房的路上,他的手极稳,连一丝颤抖也无。
宋泊轻轻将江金熙放在床上,掖好被子以后,一片乌黑浓密的头发依旧湿着,这般睡着可是会得风寒的。
宋泊拿着浴巾到外头洗过一遍又拧干了以后,重新坐回床边,轻柔地擦着江金熙的头发,一些头发被他压在脑袋底下,宋泊托起江金熙的头,将那些发丝捋了出来。
宋泊一边擦着江金熙的头发,一边瞧着他的脸,江金熙的睫毛上还有一些晶莹留存,眼睛边的红晕已经散去,脸颊上还有眼泪滑过的痕迹。
事到如今,宋泊也理不清楚江金熙究竟是被偏爱的,还是被抛弃的。上天给了他这副姣好的容貌,却又让他经历那般的事情,也许江金熙就是悬崖上的孤独仙子草,美丽却需要历经风霜。
将江金熙的长发完全擦干他才有闲工夫处理自己身上的伤口。
那个歹人与他一样,打架毫无章法,只胜在力气大。
宋泊站于浴房,脱去身上沾满泥土的衣袍,他低着头看了下身子,四肢、腹部都有不同程度的淤青块儿。
还好那个歹人今日未携带利器,不然他就不只是身上有淤青这般简单了。
躺在浴桶之中,宋泊泡在温热的水里,头往后仰着,靠在木桶边沿。
直到现在,他才终于有了后怕的时间。天知道他刚刚看见歹人对江金熙出手时,有多害怕。
宋泊这才想明白,江金熙在他眼中已经不是一个普通的书中人物,他有血有肉,是个真实的人,是个让他动心的人。
如此想来却是有些造化弄人,他只是一个炮灰攻,而江金熙却是原著中的主角受,这就意味着江金熙注定只会喜欢上主角攻。
炮灰攻与主角受命中注定是无法在一起的。
宋泊身子往浴桶里一滑,嘴唇泡入水中,只余上半的脸儿在外头,热水碰着他的嘴角,刺痛让他的头脑清醒不少。
算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第32章
隔日一早,里正就请了人来喊他们,说是今日就要送歹人上霞县,霞县便是管着他们这个村儿的县城。
里正出门自然得有面儿,他雇了两辆马车,马车带着车厢,宋泊、江金熙和宋茶栽三人一辆,宋灵铃和宋里正一辆。
宋茶栽和宋灵铃作为这件事的目击者,自然也得与他们一块儿上霞县。
而那个歹人便没有这么好的待遇,他被绑在牛车板上,两边各坐一个壮年男子看着他,事到如今,他才起了悔意,一路上都在大喊大叫着他错了,他是被鬼迷了心智。
说到最后甚至开始胡言乱语,还妄想把锅甩到江金熙的头上,宋泊听着那些污言秽语都觉着污了耳朵,在车辆休息的时候,扯了歹人身上的衣裳,堵了他的嘴。
一路上江金熙都很安静,宋泊照顾着他的情绪也没硬找话聊,三人坐在马车中,车轮咕噜噜转着,宋茶栽撩开了窗帘。
马车已经行入传福镇,才过半个时辰就能到霞县的县衙门口。
两辆马车后头跟着个五花大绑的人,街上的百姓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谈论着。
“噢哟,又是要被押去县衙的人哦。”
“好好的人,作甚要去犯法哩。”
“他也真是运气不好,县令刚换了人,现在这个县令眼中可容不下沙子哩。”
宋泊听着路上百姓们的交谈声,心底盘算起来。
原著中并未提到霞县,也未说过霞县的县令是何人,希望那儿的县令真的按照她们所说,是个刚正不阿的好官,那他们这趟人物俱全,给歹人定罪应当是板上钉钉的事儿。
江金熙右手撑在窗框上,往外看着,秋风吹过他的脸颊,忽然手上搭在车椅上的左手微微一热,江金熙转头看去,是宋泊的手正覆在他的手之上,“等会儿到了县衙,可能需要你说出事情的经过......”宋泊的手握着江金熙的手紧了紧,说,“有些细节不必说得太细,我们有人证、物证在,他推脱不了。”
按理来说,事件经过应当是越详细越好,可宋泊不想江金熙再想起伤心事,因为每想起一次都是对他的再次伤害,便如此劝他。
江金熙反过手,四只手指从宋泊的虎口处握了上来,他微微笑着道:“放心,我没有那么脆弱的。”
马车平稳地到了县衙门口,守门的衙役听闻这是从近里村押上来的犯人,而且还是里正亲自押送的,立即进了衙门内通传。
今日县令正好在县衙中,听了通传让他们将人押进一堂中。
衙役们的动作比村中壮汉还要霸道一些,他们扯了绳子把歹人从车板上拉下来以后,左一个右一个反手往后按住他的胳膊,痛得歹人面目狰狞。
寻常百姓告官或许还需等上一等,但这人是里正押送上来的,大概率就是证据确凿。
县令坐于公堂之上,是个三十多岁的壮年男子,他手边拿着宋里正写的呈状,正一字一句细细看着。
歹人被衙役踢了一脚,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接着堵在口中的布条被拿走,他张嘴就开始喊冤。
这般噪音属实扰人,让县令都看不进字了,他抬起头,斜眼瞥了一眼歹人,衙役就上道地把他的嘴重新堵上。
以宋里正为首的五人站在歹人的对立面,安安静静地等着县令发问。
县令看完呈状,将呈状往边儿上一放,看向堂下众人,在看着江金熙的时候,他的眉头轻微一皱,这人看着有些眼熟。
“他的罪状我已了解,把他布扯开吧,听听他怎么说的。”县令摆了下手,衙役又将歹人口中的布拿了下来。
“官老爷,你可得为我做主啊。”歹人挪动着膝盖往前近了几步,“是他先勾引我的,是他引我去树林里,自己脱了衣裳的。”
宋泊送来的棉衣在这时起了作用,县令看着棉衣上被撕扯的痕迹,问:“你是说这也是他扯出来的?”
歹人马上点头。
县令转眼看向江金熙,“你在说说,事情是如何发生的。”
比起歹人的含糊其辞,江金熙说得就十分细致,细致到他什么时候回的宋茶栽家,做了什么事,花了多少时间,都说得清清楚楚。
对比之下便有高低,谁在说谎一听便知。
不过吸引县令的并不是事件过程,而是江金熙的声音,就连这个声音听起来都很熟悉,可县令怎么想都想不出来,究竟在何处见过他。
按理来说,他被贬到这个偏远的霞县,应当没有认识的人才对,县令摩挲下巴思索着。
看过证物,县令又请了宋茶栽和宋灵铃说明事情的经过,确实就如江金熙所说,一切都十分明朗。
这案子并不复杂,可以走简易程序,县令让他们回去等消息,歹人便被衙役押着进了牢里。
到了如此,宋泊才算是真正安下心来,接下来只是走流程罢了。
简易程序的结果也得三日之内才出,宋泊与江金熙便没有急着回去,宋里正与县令说事儿去了,宋茶栽家中还有事儿不能与他们一块儿在霞县里等着,宋泊便拜托她,再去与船老板请三日的假。
说起来实在是有些对不住船老板,一个月的活儿他请了快半个月的假。
“知道了。”宋茶栽轻拍两下宋泊的肩膀,瞥着江金熙正在与宋灵铃聊天,她悄摸地拉过宋泊,扯开一点儿距离以后,她道:“趁这几日你带金熙玩玩,散散心也好。”
“我知的。”宋泊点头。
“还有银子不?”宋茶栽问。
长辈总是担心小辈没有钱花,宋茶栽也是如此。
“不用。”宋泊说:“搬货几天又赚了钱,够花了。”
半月搬货以来他又赚了七百多钱,与之前剩下的散钱加在一块儿,也有一两多,霞县里的花销再大,一两多应当也足以他们俩人过三日了。
“行,那我就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