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说得宽松的最主要的原因,宋泊藏与心底不敢深思,那就是要一个配得上江金熙的身份。
可叶单越总是会来的,他们才是官配,他这个本该在一年以后就被斩首的“死人”,哪儿有权利站在江金熙身旁。
“不想也好。”江金熙收起劝学的心思,顺着宋泊的话说下去,“你做着工,我学着医,等我学好了医看诊赚钱,我们的日子依旧滋润!”
“你说的是。”宋泊说。
江金熙的手自桌子底悄悄升了起来,做了个举手的姿势,他神色乖巧,语气放软,“不过我有一个小小的请求。”
“你说。”江金熙难得提一次请求,就算是天边的月亮,宋泊也会想个法子给他摘来。
“我想在家里贴你写的春联。”江金熙瞳孔朝上,像个小鹿一样,眼巴巴地瞅着宋泊。
“没问题。”宋泊答。
听着宋泊答应,江金熙都失了吃饭的心,他不停往宋泊碗里夹菜,就是希望他吃快些,他们早点儿去买红纸,早点儿看着宋泊的字。
宋泊被江金熙的动作搞得哭笑不得,他只能合着江金熙的心意,赶紧吃饭,又着急扒了两口饭以后,宋泊放下空碗,结了账拿上炉具与江金熙一同出了喜春楼。
只买红纸那便简单多了,随意一家卖春联的铺子里都有卖空红纸,因着红纸只贴春节这几日,故而纸质不大好,所以价格便宜,最廉价的三百钱就能拿下。
不过宋泊还是挑了五百钱的那档红纸,反正刚从张福财那儿赚了钱来,买点儿好纸正好衬他的好字。
买了纸以后,宋泊便带着江金熙返程。
坐牛车回去的路上,江金熙一手撑在车边,哼着歌,那歌宋泊听过,之前在霞县泛舟湖上的时候,江金熙也哼过这首歌。
宋泊被江金熙感染着,情绪也好了起来,他问:“心情这般好?”
“要看见你的字了,我高兴。”江金熙斜眼看来,眼中闪闪亮光。
原著中江金熙不是在那个男人身边就是在另一个男人身边,好似失了自己本身的价值。
最开始宋泊只能以原著来判断江金熙的性子,现下真实相处过以后,宋泊才知道江金熙其实是个很有才华的人,他渴望知识、热爱生活,不怕吃苦,人又长得漂亮,是这个世间再也找不出第二个的具有独立人格的特别的人。
原著中对他的描写简直是敷衍再敷衍!
若不是穿不回去了,他总得把那作者揪出来泡泡茶。
“如果我的字很丑呢?”宋泊说。
“那也没关系。”江金熙双手撑着下巴,两个脸颊鼓鼓的,“反正我要看。”话音落下他小声嘟囔了句,声音极小,被车轮声掩盖过去,“我可是你夫郞,夫郞不知道夫君字长什么样,说出去让人笑话。”
“你说什么?”宋泊只隐隐约约听着两个字,单凭两个字要他判断一整句话是什么,属实是有些为难他了。
“我没说。”江金熙闭着嘴,笑嘻嘻地看着宋泊。
没说就没说,总归不是什么重要的话。
第49章
回了家,江金熙殷勤得不行,又是帮宋泊把炉具拿进厨房里,又是帮宋泊把书桌前的椅子拉开,看得宋泊忍不住发笑,“你当真这么期待我写字?”
“也不是期待吧。”江金熙双手交握放在身前,为自己辩解,“只是帮你做些准备而已。”
既然江金熙这般期待,宋泊便不会辜负他的期待,他走至床边,屈下/身子从床底摸出在秦令那儿赢得的笔墨纸砚,既想写出好字,自然得配上好的纸笔。
眼瞅着宋泊从床底拿出个实木盒子,盒子上还有金边雕刻,江金熙联想着船老板说过的话,此物应当就是宋泊赢得比试的战利品。船老板不识笔墨纸砚的品质,告予他的时候只说宋泊赢了一套文具,却没说宋泊赢的文具品质极好。
盒盖打开,里头的墨经久不凝,无需研磨,墨水自然渗出,毛笔是上好的兔毛,笔尖柔软,合适书写任何字体,纸页带有金片,文具中的任意物品都有细节,皆彰显着此物的价值。
“秦公子用的东西当真不错。”江金熙说。
宋泊倒是没想到船老板连这事儿也与宋泊说了,“秦老板做过官,手里有些个好物也是应当。”
“先不管他们了,你先写字。”江金熙可着急了,他拉着宋泊的手腕,宋泊的手腕比他手还粗,一只手弯下来指尖都触不着。
宋泊顺着江金熙的劲儿,坐到了书桌前,“好好好,我写字我写字。”
江金熙拿出在街上买的红纸,用压纸石压住,红纸平整地铺在书桌上,一丝褶皱也无。为了防止其他东西干扰到宋泊的发挥,他甚至清空了桌面,只留笔墨纸砚与红纸在桌上。
“想看什么?”宋泊提起毛笔,笔尖轻轻点上墨。
看着宋泊的提笔架势,江金熙就知道他是真有练过,心底的期待不自觉又上升了几分,“既是春联,那就写些吉祥话吧,正好可以贴在门上,与大伙儿显摆显摆。”
“都未看着字呢,就打算显摆了?”宋泊笑道。
“那自然。”江金熙骄傲地抬起脑袋,这村里谁能贴上夫君写的春联,肯定独他一人。
宋泊在现代也写过不少春联,吉祥话信手拈来,他用笔尖在墨盒便刮了下,直腰垂目,笔尖利落地落在红纸上,一竖一横自带神韵。
江金熙不自觉看得痴了,写字中的宋泊倍具魅力,坐如钟样、眼神坚毅、手腕有劲,一笔一划都彰显着自信,一股文人气息萦绕在宋泊身边。
暂且不说宋泊的字如何,单单这个架势就已经迷住了江金熙,他本就喜欢宋泊,看着宋泊写字模样以后,他更加坚定此人就是他这辈子想共度一生的人。
几个眨眼的功夫,宋泊就将毛笔放在笔架上,“好了,瞧瞧吧。”
江金熙侧身看来,喜爱之情早已溢出眼眶,宋泊的字苍劲有力,每个笔画皆有技巧,这哪儿是春联,这是一副艺术品。
江金熙看着宋泊,问:“我能拿起来看看吗?”
宋泊双手背于身后,“你喜欢怎么看就怎么看。”反正如果抓破了纸,他马上在写一副就是。
江金熙小心翼翼地抓起春联两角,高高举在面前,一个字一个字地往下欣赏。这离得近了,才发现字上还有小巧思,每个字用的技巧略有不同,但凑在同一副联儿上却是极其和谐。
“你太厉害了。”江金熙将春联重新放于桌上,忍不住转头夸赞宋泊,“世间名家未必能比过你。”爹爹在府里放了不少字画,他在京城的房间中也挂了两副,不过比起宋泊这副春联,那些字画都不够入眼的。
“你喜欢就好。”江金熙高兴,宋泊也高兴,难为他使上了所有的技巧,就为了讨江金熙一笑。
“我这就挂出去!”江金熙道。
“还未干呢,等干了再挂。”宋泊说。
虽说这墨入了纸便不会在滑落下来,但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干透了再挂比较合适。
“说得也是。”江金熙应道。
宋泊漏了一手以后,就将笔墨纸砚收回木盒之中,江金熙已然知道他会写字,再藏着这物也没有必要,他便把这木盒放在书桌之上,这样江金熙要用的时候,顺手就能取来。
贴春联需要米糊,宋泊出了卧房进厨房里烧火起锅熬米糊,米糊香味出来以后,他端着熬好的米糊回卧房喊江金熙时,江金熙还坐在书桌前欣赏春联。
江金熙越看越觉着好看,越看越喜欢这副春联,听着宋泊喊他出去,他都有些舍不得贴上去了,“要不我们还是贴买来的春联吧。”
“舍不得?”
“舍不得,贴在门上整日风吹日晒的,再下个雨糊了字岂不是浪费?”江金熙说,艺术品就得挂在房内日日欣赏。
“都好,你决定。”宋泊说。
这春联是为了江金熙而写的,他怎么处置他都乐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