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金熙想着事儿,被宋泊的声儿拉回饭桌,“好。”
吃完午饭,江金熙就背着小背篓返程。
宋泊将江金熙送至镇门口,见着他坐上牛车慢慢离开,宋泊心底漫上一股说不上的滋味。
剧本发生改变,叶单越来了,他和江金熙朝夕相处的日子到头了。
牛车一个拐弯,江金熙的身影消失在宋泊的面前,宋泊盯着那片空,久久没有回神,呆站了半炷香的时间,还是有送货之人说他挡着路了,他才反应过来,收回眼神往百书阁而去。
江金熙坐着牛车刚到近里村村口,就见宋灵铃站在一棵树下打转,见他来了,她赶紧提起裙摆跑了过来,拦住牛车。
驾车人一拉辔头,牛停了下来。
宋灵铃跑到车厢处,扒着车厢边,着急忙慌地说着:“你怎么回来了!”
江金熙问:“我怎么不能回来?”
“哎呀。”宋灵铃急得跺了下脚,“你们家是不是惹事了,有一队看着不很不好惹的人去了你家,把我爹也叫去了。”话音落下她看了看四周,见周围没有其他人,她道:“要不你跑吧,别回家了。”
叶单越果然是朝近里村来了。
江金熙轻拍着宋灵铃的肩膀,示意她冷静下来,他道:“我们没惹事,那队人我认识,没事的。”
“怎么没事呀!”宋灵铃说:“我爹对他们都得鞠躬哈腰的,你落进去不就是羊入虎口了吗?”
宋灵铃显然是急得有些失去理智了,把江金熙说他认识他们的这句话给略了过去。
江金熙两手按住宋灵铃的肩膀,唤道:“灵铃。”
被江金熙按着,宋灵铃终于停住慌乱的步伐,她静下心来回看江金熙。
“我认识他们,我和宋泊都会没事的。”江金熙一字一句说得缓慢,宋灵铃也听得认真。
闻言宋灵铃腿一软直接坐在地上,因为刚刚太过害怕,现下被江金熙一安慰,眼眶一热,眼泪再也控制不住落了下来,她一边擦泪一边说着:“我真害怕你们出了什么事。”江金熙长得漂亮,人又很好,宋灵铃是打心底里喜欢他,半刻钟以前他爹被人喊了出去,她跟在后头发现那些人停在宋泊家时,心中顿时慌了,才会选择守在村门口通风报信。
江金熙从车厢上下来,扶着宋灵铃的手臂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还帮她拍了裙子上的灰,“姑娘家家的怎么能坐在地上哭呢。”他从怀里拿出手巾,给宋灵铃擦泪,“谢谢你来告知我,不哭了哦。”
宋灵铃吸了吸鼻涕,点头,“嗯,我不哭了。”
江金熙付了钱让牛车师傅先走,而后他先把宋灵铃送回家,他才深吸了口气,往家里的方向走去。
该面对的总要面对,他能躲一阵还能躲一世吗?
大老远的,江金熙就看着家门外拴着六匹马,外头没有人在,但是院子里一直有人说话的声音,对话人的声音他很熟悉,叶单越在和宋里正说话。
“叶将军,我是真的不知道江公子是被拐卖来的,不然我早将宋泊抓了起来。”
“宋里正,这就是你失职了。”
“将军说得对,我确是失职,等宋泊回来,我定好好查上一查。”
“宋泊没有拐卖,宋里正也没有失职。”江金熙往院子里一跨,边说边往里头走。
叶单越自作主张地搬了把木椅子出来,整院子里的人只有他坐着,宋里正都一把年纪了,双手拘谨地放在身前,站在叶单越的身边说着话,卑微得不行。
叶单越身后一个最年轻的哥儿快步走了上来,拉住江金熙的双手,“公子!”
叶单越也从椅子上站起,“阿熙,你真的在这儿。”
“青桥,你怎么来了。”江金熙却是没想到,贴身伺候自己的青桥也会出现在这儿,毕竟从京城到近里村,骑马也得花上半个月的时间,青桥最晕马车,却还能跟着叶单越的马队来到这儿。
“公子。”青桥泪眼婆娑地瞧着江金熙,眼底满是心疼,“你瘦了好多。”
前头手巾给了宋灵铃,这下青桥也哭,江金熙只能用袖子替他擦泪,“不哭,我没瘦呢,肯定是你看错了。”
“阿熙,你在这吃了不少苦吧。”叶单越说。
青桥松了手,撤到一边儿,刚刚自己心底着急,现在冷静了些,不好打扰主子们相认。
叶单越抬手就要帮着江金熙把身上的小背篓拿下来,却被他悄然闪过。
“叶哥哥。”江金熙看向叶单越。自叶单越去北域以后,他便再未瞧着他,一年多没见,叶单越的个子高了,皮肤黑了,眼睛自带威严,下颚线锐利,整个人都透着冷峻的气息。
叶单越也是许久未见江金熙,江金熙比他记忆中高了却瘦了,脸张开了,越发漂亮了,想着江金熙在这穷酸的村子里生活了半年,叶单越心底就是一股怒火,他一直宝贝着的江金熙被人陷害送到这儿吃了不少苦,“我定要抓着那宋泊,将他的头挂在村口示众。”
“此事与他无关,他不是罪人,你不能将他砍头!”江金熙回道。
叶单越是什么性子江金熙一清二楚,他认定的事儿说一不二,可此事关于宋泊,江金熙断然是不会让步的。
听着江金熙维护那个罪人,叶单越心底像有口气憋着上不去下不来,以致他怒火更甚,语气越发冰冷,“阿熙,他是不是罪人不是由你来决定的。”
“怎的不是?”江金熙硬气回道:“你要安在他身上的罪名我大抵猜的着,只要我一口咬定不是,什么罪名都无法成立。”
“江金熙!”叶单越叫了江金熙的全名,他一把拍着刚刚坐过的木椅子,木椅子从中裂开,散了架。
宋里正往边上小挪了一步,怕被椅子渣给溅着。
江金熙没有回话,只是安静地看着叶单越,别人或许会怕叶单越,但他不怕。
“那宋泊定是给你下了迷魂药,罪加一等。”叶单越说。
“无罪罪加一等也是无罪。”江金熙说。
叶单越深吸了口气,看着面前倔强的江金熙,道:“我有的是法子让他有罪。”
“那我便有法子让他无罪。”江金熙微抬下巴,坚定地看着叶单越。
两人的重逢以不开心作为开始。
叶单越的手下又帮他抬了把椅子出来,叶单越大马金刀往上一座,没再说话。
江金熙也难得理他,十几岁的人了,还不懂尊老爱幼,他正打算帮宋里正搬把椅子坐着,青桥便抢了他的活儿,“公子我来。”
江金熙又将身上的小背篓拿下来,青桥又道:“公子我来。”
半年来没被伺候过的江金熙忽然被人伺候了还有些不习惯。
从厨房里走出来个男子,看着像是叶单越的手下,他到叶单越耳边说了句话,叶单越道:“青桥,带你家公子去洗个澡,把身上的衣服换了。”叶单越瞧着江金熙身上的衣服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京城里的宝石被裹了个破布,怎么着都不合适。
“公子,走吧。”青桥抬着手领江金熙往浴房内去。
江金熙顺着叶单越的心意,进了浴房,以往他心疼宋泊烧水、抬水费劲,洗澡都是草草洗过,现下有白送的苦力,他不洗白不洗。
许久未泡在水中沐浴,江金熙坐入水中时发出了声舒服的叹息声。
“公子,我帮你洗头。”青桥坐在江金熙身后,他小心将江金熙的秀发顺下来,沾上水,拿着从京城带来的沐膏,往秀发上摸了些,香气顿时飘散开来。
江金熙闭着眼,唤了声青桥。
“公子。”青桥应道。
“爹爹和娘亲还好吗?”江金熙问。
“老爷和夫人还好。”青桥答,“只是夫人总会半夜来您房间待上一会儿。”
爹爹毕竟是丞相,家中事儿不好声张,娘亲作为丞相夫人,自然也不能表现出柔弱的一面,听青桥这么说,江金熙顿生心疼,娘亲到他房间去,定然是想他得紧。他也是不孝,都这么大了还惹爹爹娘亲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