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找谁?”简言看着面前站着的哥儿,不解问道。
“这儿可是宋泊家?”青桥问。
“你是?”简言上下打量着青桥,现下主君和郎君都不在家,他可得做好看家的活儿,常乐也从门里探出个脑袋来,瞧着面前来人。
见小孩未否定,青桥自我介绍着,“我是江公子的侍人,特带了东西来找我家公子。”
简言看着后头马车富丽华贵,便觉着面前人身份不凡,只是宋泊和江金熙未与他说过江金熙的身份,故而简言对青桥还是打着百分之百的警惕,郎君是有与他说过会有个侍人来找他,但他还是不敢轻易放人进来。
“我与你一同去找郎君,郎君答应了我才能放你进来。”简言从院门内钻出来,喊常乐在家中好好待着。
青桥也是无了语,没想到找自家公子还得被当做坏人对待,他喊车夫在院门口等他一会儿,随着简言一块儿去找人。
路上简言一句话也未说,只在前头带路,在郎君还未确认此人来历之前,他不敢多说话,怕透露了自家郎君的信息。
好在愈馆离得不远,简言的腿虽然短,但胜在步频快,半炷香便引着青桥到了愈馆。
江金熙已经在愈馆做了一周的医师,他作为宋师傅的徒孙,被宋师傅一直带在身边,今儿个刚好遇上有个重伤病患,正在三楼紧急救治,江金熙也被带了上去。
吴末让他们在一楼大厅等。
愈馆内有一股很重的草药香,青桥看着周围人来来去去,有些难以相信自家主子竟到了镇中的医馆里当了医师。要知道在京城时,老爷给公子请了钟御医当老师,那可是病人上门,公子无需在外头奔波的。
过了一个时辰,江金熙才从楼上下来,他满头是汗地扯掉脸上带着的口罩,虽然狼狈眼中却满是光彩,书读百遍不如实践一遍,宋师傅很信任他,让他在旁辅助着做了很多事儿,对于晚上处理他已有了个清晰认识,等会儿下了工,他便要把今日做的事统统记下来。
江金熙刚到大厅,青桥便眼睛尖地看见了他,“公子!”
“青桥,你怎么现在才到。”江金熙拉着青桥的手,问着。先前他与宋泊算过日子,青桥应该在二十日到才是,这生生拖了两日,可把他担心坏了。
青桥不好意思地抓了下头发,道:“路上马车坏了,修马车花了些时间。”
“到了就好,到了就好。”江金熙说:“不过你怎么会来愈馆找我?”
“回郎君,是我带他来的。”简言从青桥后头冒出个脑袋来,“得郎君确认过他的身份以后,我才敢让他进院子。”
简言也是尽职尽责,江湖骗术防不胜防,还是得真人见过以后才安心。
离江金熙下工还有好一段时间,简言便先带着青桥又回了家。
青桥让车夫把马车牵入院子之中,而后指使着车夫把车厢上的东西统统搬下来,青桥记着江丞相的嘱咐,把从京城带来的物什先放在自己房中,而后一件件归类,公子的便收拾进公子房内。
车夫也是他从京城带来的自家车夫,院子里没有马厩,马匹只能先随便找个位儿拴起来。
常乐头一回见着马,颇为好奇地绕在马儿身侧,马儿高傲得很,一下也未瞧着常乐,有时觉着烦了还会尥蹶子踢常乐,常乐灵活地往后一闪,又撩拨上马儿,马儿踢它就躲,也是玩了起来。
天边染上红色,申时中,宋泊回了家,这一回家入目就是匹毛发油光发亮的马儿,宋泊问身侧的简言,“这马儿是从哪儿来的?”
“回主君,郎君的侍人从京城带来的。”简言乖巧地回道:“并且还留下了位车夫。”
这下好了,不止青桥一人来,还带了位车夫,这府上一下便热闹起来。
宋泊并未多说什么,加上个车夫和马儿不过是多了两口饭,以后回村、出行也方便些。
江金熙下工的时间比他晚些,宋泊先回了书房,他会先在书房内学上一个时辰,等江金熙回来以后在一同去饭厅吃饭。
刚到书房门口,宋泊便看着门口边放着个托盘,托盘上搁着几支粗蜡烛,这蜡烛细细看来还有暗纹,想必是青桥特意从京城带来的长虹烛,这蜡烛宋泊在丞相府的正厅见过,丞相府所有的蜡烛都是这长虹烛。
长虹烛带着个长字,燃烧时间极长,一支蜡烛从点燃到熄灭可以燃烧一天一夜,并且灭了以后还能重复利用,点燃了的长虹烛带着淡淡的香气,具有凝神清脑的作用,因此两个特点,长虹烛可是京城中达官贵族人人必备的蜡烛。
青桥既然把这蜡烛搁在门口,定然就是没有进入他的书房之中,不愧是丞相府教出来的侍人,分寸掌握得极为合适。
宋泊弯下腰,将长虹烛拿入房内,把房中已经燃尽了的蜡烛更换掉。
许是有长虹烛在的原因,宋泊觉着自己今日脑子清晰,学起策论来分外来劲,直到简言来喊他,他才依依不舍地从学海之中抽离出来,吹灭长虹烛。
当夜,饭厅里坐下了五个人,江金熙与宋泊介绍了马夫阿朝,阿朝不止是个马夫,他还会些功夫,当护院也成。
听着阿朝有这般本领,宋泊也是放心许多,他正想着要买些护院回来,这阿朝来得正好,外头买的还需怕有歹心,这从京中带来的家中仆,定是忠心耿耿。
吃过晚饭,青桥有许多话要同江金熙说,两人便一块儿进了江金熙的书房,宋泊喊简言收拾桌子,他便先一步回了书房,虽说他对自己的学识有自信,但科举还需勤奋才是,宋泊点着长虹烛,手中执笔在纸上写着字,不知不觉便沉浸其中。
青桥为江金熙倒了杯茶水,而后兴致勃勃道:“公子,您可不知,您为老爷争得了圣上的夸奖哩!”
“是吗?”江金熙自然地接过杯子,拍了拍身侧的位置让青桥坐下来,“你快说说,圣上是如何说的?”
爹爹身为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权利地位一高,难免惹圣上忌惮,尽管爹爹一心一意为恒国为圣上谋划,可总有些奸臣在圣上耳边吹风,久而久之圣上与爹爹之间有了个奇怪的平衡,爹爹总愁这事儿,现如今圣上居然夸了爹爹,爹爹肯定高兴坏了。
青桥坐在江金熙身侧,双眼发光,说起江金熙的事儿他骄傲得不行,“公子您是主动请缨,本就与那些个被迫的人不同,又帮着钟御医研制出治疗疫病的药,救了不少人,这可是咱们恒国有史以来受了灾死亡人数最少的一次,大伙儿都夸圣上是明君,可把圣上高兴坏了,请了咱们老爷去宫里用膳呢!”
请爹爹去用膳!这可真是巨大殊荣,江金熙拉着青桥的手,继续问道:“然后呢?”
“然后老爷从宫里回来春风满面,给府上的侍人都赏了些钱,如此可不是得了圣上夸奖?”青桥道,“老爷收了您的信以后,便喊我收拾收拾,带东西来公子您这儿,我给您衣柜里放了不少新衣裳,那可都是圣上赏下来的布料做的,再过一夜不就冷了吗,那些件衣裳可是老爷要求着加急做出来的,老爷可是当真想着您呢!”
听青桥这么绘声绘色说着,江金熙仿佛已经看见嘴硬的爹爹站在自个儿面前,爹爹在来信中可没写这么多,若不是青桥带了消息来,他还不知爹爹这么念着他。
如此一来江金熙心底起了些愧疚,不过想着自己在愈馆也能学着许多,便又按下了那股愧疚。
江金熙与青桥聊了许久,青桥记着时间,给江金熙烧了洗澡用的水,有阿朝在,再加上院子里也有个水井,洗澡用水定是不用愁的。
等江金熙洗完澡,时间已经到了亥时中,到了该入睡的时辰,因着江金熙与宋泊一起睡在主卧,青桥便安排在主卧边的偏房之中,眼瞧着书房内还亮着灯,青桥问:“可要提醒下宋公子?”
宋泊子时末回房,辰时初又起床,每日只睡三个时辰,除去上工和吃饭时间,每日要学五个时辰,江金熙看在眼中疼在心里,但科举这路实在难走,总得勤奋些才能从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中脱颖而出,因此江金熙只是摇了摇头,说道:“不必,就让他再多学些吧,他会自己掌握时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