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些年,裴、谢两家关系亲近,他与裴云峰年纪相仿,自幼相识,一起长大,关系好到能同穿一条裤子。
那时候裴云峰是“别人家的孩子”,不需伪装,天生矜贵而端正,天赋异禀而修炼刻苦,是同辈世家子弟的榜样,无出其右。
而谢妄之是庶出,生母病逝后被过继给大房,但没人将他当回事,自然也无人管教,只有谢霁偶尔抽空照顾他。
后来他意外遇见时常来做客的、隔壁家那个心肠软的小公子裴云峰。他心生嫉恨,故意亲近哄骗对方与他作伴。而小公子也果然良善,与他成为好友。
直到他长到十岁,忽然展露超绝天赋,修为一日千里,甚至盖过了当时风头最盛的裴云峰,他才被人敬为“谢二公子”,此后也一直稳压裴云峰一头。
有好事者将他们放在一起比较,甚至当面揶揄调侃,试图挑拨离间。裴云峰毫不计较,与人亲密依旧。而谢妄之从不令自己委屈,一一教训。
十五六岁,正是少年春心萌动时。他们开始参与世家游学,认识了很多不同成长背景经历的人。那些人良莠不齐,他们也无法避免地接触了或好或坏的东西。
某日,少年们聚众观摩赏玩不知从哪弄来的一堆新奇玩意儿,其中竟混了部有关龙阳之好的图册。
其画工之精湛、台词之粗鄙、剧情之荒谬、感情之缠绵令众人面红耳赤、恼羞成怒、一哄而散,此后很久不再举办类似聚会。
随着时间流逝,众人逐渐淡忘。唯独裴公子时常午夜梦回,历久弥新,还擅自将其换了主角。最后此事竟演变成心障,阻碍了他修炼。
而同伴依旧进境神速,两人间的差距逐渐拉大,自卑羞愧与嫉妒不甘又加剧他的心障,恶性循环之下,他不得已疏远对方。
虽然情况未有好转,但勉强可控。可惜长此以往,再是天才到最后也只会泯然众人。他开始自暴自弃,未想到,被他疏远的人竟在此时主动贴上来。
少年已长成翩翩公子,站在花荫之下,俊朗眉目比日光还耀眼,竟叫他不敢直视,低着头只想躲避锋芒。
对方却上前挑起他下颌,高傲又狂妄地道:“我能帮你。”
话音落下的瞬间,馥郁花香随温软湿热涌入。他剧烈喘息着,不停发抖,颤着手紧捉住对方衣襟,似快要溺毙的人抓紧水中的浮木。
一吻毕,他眼中只剩下那两片湿润晶亮,浑身热烫得快要晕厥,像脱水的鱼一般喘不过气,却固执地不肯松手,又贴了上去,一次比一次贪婪狂热,直到痴迷。
心障破碎,修为再度进境。
他却清楚地知道,破碎的心障之后,又升起一面更高大的围墙。
而此时此刻,谢妄之无意把人惹哭,攥着手指不知该如何是好。
却听对面忽然问:“你们做了什么?到哪儿了?”
“……啊?”
谢妄之茫然抬头,却见对方不知何时凑到他面前。明明一张脸上还爬满泪痕,湿润眼睫都黏连,表情却变得冷峻。
“没做什么,不是你想的那样。”他没再逗弄对方,诚实摇头。
裴云峰却不信,蹙着眉坚定道:“不,我要检查。”
第20章
裴云峰说着就伸过手来,要解谢妄之的衣带。
谢妄之怔了一下,下意识挥手把人打开,“你要检查什么?”
除此次在白家游学之外,他们分明平起平坐,又非课业,何来“检查”?这个说辞令他不舒服,不由面色微沉。
“……对不起,是我越距了,你别生气。”
似是才反应过来,裴云峰微微一僵,而后乖顺地低下头,眼角又滑过一道湿痕,嘴唇紧抿着,微微向下撇。
“不是,你、你别……”
谢妄之瞥见那副可怜委屈的模样,指尖一蜷,视线垂落时又注意到对方手背被他打出红印,白皙肤色一衬便更加明显。
他张了张嘴,但搜肠刮肚不知该说什么找补安慰,只好激将道:“大名鼎鼎的裴少家主被人弄哭了,说出去谁信。”
“……谢妄之,就给我看一眼,好不好?”
对方无动于衷,仍是垂着头,微微哽咽,脸上泪痕交错,眼尾泛红,瞧着格外惹人怜惜。
谢妄之沉默,双拳攥紧又放松,如此挣扎片刻,终于叹气妥协道:“好,好,给你看,别哭了。”
话音落下,裴云峰立时抬头,湿润双眸紧盯着他,手足并用缓慢向他膝行凑近,脑后随意挽起的乌发垂落在胸前轻晃。
“你让他,碰了你哪里?”
裴云峰伸手解他的衣带,指尖颤抖,声线也不复白日平静沉稳。
而谢妄之只觉羞恼,沉默坐着,任由衣物滑落挂在臂弯。
只见红梅盛开大片,从上至下,纷繁杂乱,艳丽得几乎能刺痛双眼。
裴云峰面色陡沉,紧盯着红梅开得最繁盛的胸口,几乎将银牙咬碎,颌角微鼓,冷声质问:“谢妄之,你不是说你们什么都没做么?”
“这不是才……”
谢妄之想起曾经看过的那本图册,与之相比,他和白青崖才哪儿到哪儿。但触及对方的锐利眼神,他说一半又闭上嘴。
昨夜上榻之后,白青崖又缠着他亲吻好久,弄得他不能安睡。
简直就像是一条狗,对他又亲又舔,从嘴唇到脖子、胸口,再到下腹,不住往返留连。
只是稍微回想一下,身上似乎又被一阵热雨淋过,湿漉漉。
“……好了吧?”
空气沉寂下来,对方视线在他身上来回逡巡,令谢妄之愈加羞恼,稍微等了会儿便要将衣物重新穿好。
若是跟平常做的一样就罢了,光让裴云峰看别人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算怎么回事。
他衣袖才拉起一半,忽被人攥住手腕制止,玉白指尖顺着他的手臂缓慢上移。
似一阵微风轻掠过,痒得谢妄之忍不住发抖,反手攥住对方,蹙眉道:“干什么,不是说就看一眼么?”
“……是,可是还没看完。”
裴云峰止住动作,乖乖任他攥着,意有所指轻瞥了眼他的下腹,眼神幽暗,喉头轻滚。
“休想。”
谢妄之毫不犹豫把人甩开,却见对方变戏法似的很快又垮下脸,甚至泪盈于睫。
他不由睁大眼,气得发笑,咬牙道:“裴云峰,几日不见,长能耐了啊。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还有这收放自如的本事呢?”
“谢妄之……”
裴云峰像是听不懂嘲讽,吃准他心软,仍是可怜又委屈地看他,模样真得不像假的。
“……”
仿佛一拳打在棉花上,谢妄之与人对视片刻,到底败下阵来,忍不住抬手轻捏了捏眉心,“够了,没必要看,我们没做什么,真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话都说到这份上,裴云峰看也看了,也该识时务地不做纠缠了。
未想今夜对方格外倔强,甚至与白青崖较上劲儿,坚定地摇摇头,“那他对你做了什么,我也要。”
“呵。那他是狗,你也是狗吗?”谢妄之哂笑,没应,自顾穿衣。
见他始终不肯,裴云峰似是放弃了,往后退开些许,微垂下头,神色落寞。
却祭出杀招:“你明明说过会帮我破除心障的,可是自从——我们已经很久没有灵修过了……我也不想麻烦你,可是,这里有时候会好疼。”
说着还伸手轻轻抚了下自己的胸口,眉心微拧,煞有介事。
年少时的裴云峰生了心障,常会胸口疼,却从不在谢妄之面前显露一二。明明心障因他而起,却不叫他发现,自顾疏远。
直到谢妄之察觉异常,对方还试图遮掩,却不知道自己垂下头时,颤动湿润的眼睫已经暴露。
谢妄之便是从那一刻开始心软。
而此时听人这么说,他分辨不出真假,又狠不下心立刻回绝,不由沉默下来,不知该作何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