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对方像是想起什么可怕的回忆,长睫轻颤,眸中水光闪动,声音更低哑:
“我睡着的时候一直在做噩梦,梦见我不停地死去,困在一片黑暗里直到窒息,好痛苦……谢妄之,我好怕我再也醒不过来了,我好怕再也见不到你……”
“……”
妖魔中以此维生的并不在少数,而司尘也表现得煞有介事,一番话说到后头竟有些哽咽,模样真得不像假的,令谢妄之一时犹豫,微抿起嘴唇。
在他沉默时,司尘仍紧盯着他的双眼,眸色深浓,像掺了血。
他不知不觉间盯着看了许久,只觉神思像是坠入一团柔软的云中,惬意得犯懒,有些困倦,竟眼睁睁看着司尘又伸舌舔舐他的手腕,不作丝毫反抗。
那抹殷红色在他手腕间流连徘徊,湿亮的水迹一路蜿蜒至掌心、指根,又在他的指尖缠绕。
湿热的酥痒从指尖递送到心里,触电般连带胸口都发麻,令谢妄之不由缩了下手指。
下一刻,他的指尖立即被那抹殷红吞没,缠裹着陷入一片泥泞沼泽,触感潮湿而柔软。
直到对方将他松开,仍恋恋不舍舔舐着他的指尖,银丝自半空滴落,眼眸陶醉地微微眯起,额顶触角愉悦颤动。
而谢妄之如梦初醒,下意识抽回手,又抬腿朝人踹了过去。未想到,对方竟趁势欺身上前,捉着他的双手锢在头顶,俯身吻了下来。
唇贴着唇,呼吸相闻,那双会蛊惑人的眼睛也猛地凑近,谢妄之根本抵不住,才挣扎出温柔陷阱的神思又再度沉沦。
他仰脸看着束于床顶的幔帐,眸光微微失神涣散。只觉脸上不停淋下一阵湿热的雨,耳畔充斥着一片粘稠的水声,还有明显的吞咽声。
接着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胸腹到腿根微微发凉,随即又感觉到湿热与酥痒。
万千虫蚁在身上四处乱爬,令浑身不住颤栗,腰眼酸麻。难耐的燥与痒交织着在喉间积聚,直到失声勃发。
他的双手被禁锢在头顶,袖口滑落至臂弯,握拳时手臂肌肉收缩,绷出流畅性感的弧线。衣襟大敞,汗珠顺着胸腹连绵起伏的山岳滚落,积在腰胯肌肉营出的沟壑。
英俊眉眼染上薄红,湿润鬓发贴着颌角,往日锋锐深邃的轮廓只在此刻柔和些许,透出难言欲色。
谢妄之胸膛剧烈起伏,大口喘息。眼前忽然落下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掌,将他的视野罩住。
司尘笼着谢妄之的双眼,眯眼欣赏片刻对方现下的模样,才俯身凑近对方耳畔,低声问:“谢妄之,难道你只是心疼我么?哪怕只是……”
哪怕只是喜欢一点点呢。
他睡得太久、等得太久了,快要没有耐心了。
然而谢妄之的神思仍懒惰,顾不上回答。司尘忽然生了气,猛然在他唇上重重一咬,又侵入他的唇齿,舌尖带着黏腻潮热的腥气。
直到对方将他松开,却又伏下身继续,后来又贴上一片滚烫。
对方紧贴着他厮磨,又倾身与他接吻,为避免鼻梁硌到他,微微侧着头。
他的视线越过对方额顶不住颤动的触角,又落到床顶,发现幔帐不知不觉间已然垂落,不停摇晃,似水面闪动着粼粼波光。
直到浑身大汗淋漓,谢妄之终于清醒些,但已经拦不住了,屋内弥漫着令人脸热的潮腥气,蝶妖仍亲昵地吻着他汗湿的脸颊与嘴唇,气息与他纠缠。
谢妄之忍不住撇开头,微微蹙眉,“还不够么?”
司尘不依不饶,用脸颊蹭着他撒娇,语气愉悦兴奋,“他们送翅膀,总是只有一小瓣。但主人送了完整的两片,司尘必须要让主人尽兴才行。”
他说着,眸色又变得暗沉,面上仍是乖软的模样,“一定是因为我上次做得不够好,主人后来才不再找我。机会难得,我要更努力些。”
谢妄之不来找他,他当然可以主动去找。但是那个该死的池无月总是用黑雾将他困住,迫他陷入沉睡。
“……不是。”谢妄之忍不住反驳。
但不等他说更多的话,司尘又执起他的手掌,将脸颊置入他掌心,目光灼灼:
“司尘不敢奢望成为主人的唯一,我只希望主人偶尔能记起我。我会努力做得更好的,主人多来找我好不好?”
*
谢妄之被缠了许久,等走出客栈已是至少一个时辰之后了。
他们的马车还停在客栈不远处,谢妄之掀起帘子跨上去,却见里头只坐着一个白青崖,抱着双臂,靠在车壁闭目假寐,闻见声音,冷睨了他一眼又闭上,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裴云峰呢?”谢妄之随口问了一句。
“先走了。”对方言简意赅。
谢妄之“哦”了声,随意寻了个位置坐下,掐诀令马车行驶,之后也不再说话。
车厢里一时静谧,气氛有些压抑,白青崖忍不住睁眼看过来,冷声道:“你只想和他待在一起么?”
“什么?”谢妄之没听明白,只觉莫名其妙,不由微微蹙眉。
对方却不愿解释,冷哼一声便撇开头。
谢妄之也没管他,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
车厢内的空间就那么丁点大,偏偏谢妄之挑了个离白青崖最远的位置,几乎与人呈对角线。
他有些忍俊不禁,却又故意冷嘲热讽:“你不是不想理我么?我为何还要自讨没趣?”
未想到,他这句像是落入草原的火星,白青崖猛地转脸看他,厉声道:“分明是你不守信用在先!”
谢妄之怔了一下。
而白青崖说着眼眶微微发红,嗓音低哑地控诉:“那天,你明明说了,只给我……”
他说着又顿住,回想起那天谢妄之说的原话,其实谢妄之并没有完整地说“只给你”,而只是说“给你”。
直到此时,他才反应过来这只是一个文字陷阱。
他气笑了,只觉眼眶与鼻头都发酸发热,喉里像是吞了石子,出口的嗓音哑得不像话:“谢妄之,原来你都是骗我的么?你从头到尾,只是把我当狗玩?”
说到后头,白青崖已经哽咽,双眸愈加湿润,水光潋滟。
“不、不是,白青崖,你……”谢妄之顿时心虚,支支吾吾说不出话。他当时确实存心逗弄。
而白青崖见他根本不辩解,泪水猛地夺眶而出,眼角滑下湿痕。
谢妄之愈发心虚,却又不敢承认是自己做错,忍不住脱口道:“你们怎么都这么爱哭?”
“你们?”
白青崖轻声重复,气到极点反而冷静下来,只是勾唇笑了一下,“所以呢?他们也向你哭了?只要一哭,你就会心软,什么都会答应,是吗?”
第31章
“当、当然不是……”
见白青崖流着泪控诉,谢妄之愈发心虚,无意识蜷着指尖,连话都说得磕绊,辩解得也很苍白,接着实在不知道说什么,竟是又让空气沉寂下来。
于是白青崖更生气也更委屈,紧盯着谢妄之看了会儿,只觉视野愈加朦胧,几乎看不清对方的脸,最后强迫自己撇开头,紧咬着唇试图憋住哭声。
他看着别处默默哭了会儿,对面始终无动于衷。心里更加委屈失望的同时,竟开始懊悔和恐慌。
都认识这么多年了,难道谢妄之是什么样的人,他不清楚吗?
好不容易能离得再近些,他为什么又非要提这件事,为什么非要强求?就当作他不知道,这样谢妄之还会像以前一样主动亲近他,不好吗?
他现在这样争风吃醋、咄咄逼人,谢妄之会对他不耐烦吗?
白青崖愈加慌乱,本来只是不想看谢妄之自知玩弄他而心虚的表情,这会儿却是害怕撞上对方凉薄无情的眼神,而不敢回头。
心中思绪万千,恐慌到底占了上风,他正欲转头主动求和,忽闻见一阵足音,随即头顶笼下一片阴影。
他似有所觉转过脸,未想到,方才还离他很远的人,忽然一下站在他面前。
他下意识要仰起头,而谢妄之刚好伸出手,掌心覆住他的侧脸,温热指腹在他眼尾轻轻一抹,低声道:“抱歉,是我作弄了你。都是我不好,你别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