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柚:“……?”
我说的是这次意思吗?好像差不多,又好像差很多……
他一边思考着,一边拿起桌上的饮料喝了一看,旋即皱起眉。
这可乐的味道怎么这么奇怪?
陶柚又抿了抿。
他最近胃口不行,一直吃药打针嘴里没味,吃任何东西都味同嚼蜡,甚至有点连咸淡都尝不出来。
但这可乐味道奇怪到居然能让他一口察觉。
陶柚稀奇地拿起杯子看了看,又再用舌头舔了舔,随即心里一翻,被恶心得有点想吐。
他连忙又将杯子放了回去。
裴于逍还在和张晴语一起清点人数,扭头见陶柚整张脸揪在一起,不停偏头吐着舌头。
“你干什么呢?”他有点好笑地碰了碰陶柚的头。
陶柚指着桌上的可乐,一脸告状似的蛐蛐:“那可乐好奇怪。”
裴于逍挑眉,拿起杯子。
“诶等等!”张晴语眼疾手快:“别喝!”
“怎么了?”裴于逍问。
“这是用来做惩罚的,”张晴语忙把杯子夺了回来:“加了料的。”
“料?!”陶柚骤然惊恐。
张晴语微笑:“一点点虾酱啦。”
“还有一点点柠檬汁和一点点苦瓜汁。”宋洋补充。
陶柚:“……”
“陶柚你喝了?”张晴语不敢相信,“你没尝出来?”
陶柚表情有一丝丝破碎,胃里有点翻腾。
“尝出来了,但没完全。”
·
一直到离开轰趴馆,坐上返程的车,陶柚心里都还是不舒服。
他还是有些头疼,睡不好觉的后遗症很严重,太阳穴一跳一跳抽痛着,连带着有点想吐。
陶柚揉了揉胸口,偏头去看裴于逍。
裴于逍似乎在睡觉。
这是一辆舒适的商务车,裴于逍叫家里司机来接的他们,但不是陶柚熟悉的那位张师傅,是位面孔有些严肃的年轻人。
车开得平稳流畅,座椅柔软舒适,的确很适合补觉。
陶柚知道裴于逍是结结实实整天整夜没合眼的,思索两秒,没有打扰司机和睡觉的人。
毕竟他非常清楚熟睡时被吵醒的滋味的有多难受。
他用手抵住胸口,深深呼吸了一下,试图驱散心里的恶心。
但似乎没能好多少。
车子平稳移动,车厢内空气憋闷,陶柚侧靠在椅背上蜷起身体,很快难受出了一身汗。
他甚至有点分不清到底是因为没睡好头疼,还是那杯难喝的可乐刺激了肠胃,又或者自己只是单纯晕车。
总之胃里天翻地覆,强行忍吐的后果就是胃里开始痉挛地抽搐,耳边都是嗡嗡的响声。
某个瞬间,似乎到了临界点,陶柚猛地睁开了眼睛,双眼满是血丝。
他弓起腰,说不出话,只能抬手拍车窗。
两秒后,更用力地拍了下。
声响震醒裴于逍,司机从后视镜里投来目光。
裴于逍刚睁眼时还有些迷茫,偏头看到陶柚的瞬间立刻震了一下。
陶柚早已解开了安全带,整个人弓腰缩在一起,肩背紧绷颤抖,耳根充血红肿,豆大的汗珠顺着鬓发滑落。
他用力捂着嘴,另一只手死死摁着腰腹。
裴于逍当即清醒了,在陶柚往前倒的前一秒撑住他发抖的身体。
“靠边停车,”他吩咐司机:“快!”
第30章 小把戏
车门刚打开,陶柚差点一头栽下去。
他扶了把车门,踉跄站稳,胃里翻滚着绞痛几乎让他直不起身体。
他捂着嘴,凭借洁癖最后一丝毅力,跌跌撞撞向路边的不远处的垃圾桶跑去,胸口一阵起伏,“哇”地一声吐了。
裴于逍急忙跟下来,看陶柚吐得难受,轻轻给他顺了顺背。
“你慢点。”
他小心帮陶柚拉了下衣服,免得雪白的短袖蹭到垃圾桶的脏污。
陶柚脸都涨红了,额角渗出汗珠,胸膛起伏得很厉害,抓着裴于逍小臂的手指青白一片。
他皮肤太薄了,纤细的指骨凸起,撑得手指皮肤近乎透明;耳廓也通红,因为剧烈的呕吐充血肿胀,脆弱的颈侧浮动着青筋。
这几天睡眠不好食欲不佳,陶柚吃得原本就很少,很快就吐不出任何东西,只是弯腰抵着胸口干呕。
裴于逍看见他整个人都在颤抖,肩背异常单薄,像片树叶一样飘飘晃晃的,心里不由地提了起来。
他手指蜷了蜷,最终还是没忍住,轻轻扶住了陶柚的肩膀。
司机慌忙地跟在后面,不时伸手想帮一把,被裴于逍挡着始终没能找到下手的地方。
“少、少爷……”他紧张地搓了搓手,年轻的脸上浮现惶恐的神色,“抱歉,都怪我,一定是我车没开好……”
陶柚摆了摆手,虚弱地呼出一口气:“不关你的事。”
他仍然弓着腰,看起来像是胃疼得厉害,喘着粗气用气声说:“是我自己不太舒服。”
司机大概听懂了几个音节,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的,小心翼翼递过去一瓶水。
裴于逍看也不看接了过来,拧开瓶盖递到陶柚嘴边,“你少说话吧,来,先喝点水。”
陶柚勉强止住了吐,手有点发抖,怕把水弄洒再搞得一团糟,直接就着裴于逍的手喝了一口,漱了漱口再吐出来。
司机连忙递纸,裴于逍接过来,对折几下,把陶柚嘴角的水渍擦掉。
陶柚终于缓缓直起了身,一手还掐着腰,没什么力气地往裴于逍身上靠。
裴于逍现在也不敢说什么了。
不敢吐槽陶柚黏糊,更不敢像往常那样把陶柚拎起来让他自己站好。
他只能任由陶柚把自己当支架,还小心伸手在他身前挡了挡,免得一个不留神陶柚就往地面上栽。
栽倒是无所谓,就怕磕到哪儿碰到哪儿,再弄出点血,那小趴菜才是要彻底晕菜了。
裴于逍托着陶柚,把他矿泉水往他嘴边送:“还吐不吐?再喝一口?”
陶柚垂眸瞅了瞅,双唇微微抿起。
他两只手臂都环在胸腹前,暗暗使劲压着,蔫嗒嗒地摇头:“不想喝冷的……”
裴于逍一怔。
他看看手里的矿泉水瓶,又看看陶柚,陶柚斜斜得倚在他身上,额头抵的他的肩膀,面颊和嘴唇都毫无血色。
他身上也很冷,脊背覆着薄薄的细汗,体温全然不像盛暑天里该有的。
可能……的确不适合再喝冷的。
裴于逍指尖有些发麻。
他头一次觉得,陶柚似乎比自己想象中还要脆弱很多,至少以后不能用对待自己的方式再来对待他了。
比如自己一年四季最钟爱的冰水,放到陶柚身上就是不行。
司机看不懂陶柚说的什么,只看到裴于逍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古怪,垂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瞬间,司机恍惚从他脸上看出某种与他本人气质完全不符合的、反思的意味,惊得出了一身冷汗。
“那个,我……”他结结巴巴的。
“有热水吗?”裴于逍直接把矿泉水拿开了,合上瓶盖。
司机反应了一秒,立马点头:“有有有,您稍等,我马上去拿!”
他一溜烟跑了回去,很快捧着一只纸杯回来,裴于逍试了下,水温正好,递给了陶柚。
陶柚先轻轻抿了抿了,然后从裴于逍手里接过来,慢慢地、一点一点喝仰头喝干净。
他们没急着继续出发,陶柚身上没力气,在路边蹲着缓了一会儿。
裴于逍陪他一起蹲下来。
炎热的上午,绿树荫下,空中有喧闹的蝉鸣,微风很热,拂过脸颊时留下燥热的气息。
裴于逍一言不发注视着陶柚平静的侧脸。
陶柚抱着小腿,侧脸枕在膝盖上,揉乱的碎发下隐隐露出文秀的眉眼,眼尾有些湿润,睫毛长而密,在微风中轻轻颤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