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令拿起了这把长刀。
“西蒙,有医用胶带吗?”
西蒙道:“有,在医疗箱里。”
“等等……!”他回答完又觉得不对劲,连忙想要制止小雄虫危险的想法:“阁下,您要去中央区?这不行!绝对不行!我护送您回家里……”
秦令打断他:“阿瑞斯呢?”
西蒙下意识回答:“他去海上找到了被暗杀的卡西安,现在应该已经看到我的消息返回了,驾驶高速飞行器最多两个小时就能回……不是!阁下你不能这么……”
秦令再次打断他:“西蒙。”
西蒙已经不吃这一套了,雄虫提起很重的医疗箱打开,翻出医用胶带开始往虎口处缠,一行行带着透气孔的胶布被捆在那只漂亮的手上,雌虫保护雄虫阁下的雷达嗡嗡响。
“您不能冲动!”
西蒙道:“长官他心里有数,绝对不会一直被困,他不会有事的,阁下听我的话,好吗?我送您回家,睡一觉起来一切都会好的,我……阁下受伤了上将更难受……”
秦令听着话把胶带缠完。
“不了解我吧?”雄虫拇指推开刀鞘看了一眼,冷白的光照在他的脸上,西蒙分不出来是雄虫的皮肤更白还是这道光更亮,秦令提起刀,道:“我从来不坐以待毙,西蒙。”
“斯科瓦罗怎么说你们就怎么做。”
秦令道:“不需要管我。”
西蒙道:“这并不是……”
雄虫阁下被好好保护起来怎么会叫坐以待毙?那些或许娇气,或许柔弱,或许暴躁的小雄崽,虽然性格各异,有时候真的很难伺候,但在所有军雌心里,这些珍贵的小虫们就是要拼尽全力保护起来才行。
可如果能被喜欢的雄虫这样认真地放在心上,为雌虫被困而努力,甚至不害怕自己死在乱虫之中,即使只是想想没有任何举动,也足够让雌虫无比艳羡。
“上将不会允许的。”
西蒙劝道:“您安全长官就开心。”
“……”
“可是我也害怕,”雄虫低头整理虎口处缠起的胶带,纤长手指在白色下探出,他垂着眼睛,长长的睫羽覆盖处上半边青翠的绿色:“……我也害怕,西蒙。”
他怕百密一疏终有缺漏。
他怕这场自己一步步走过来的故事无法达成完美的he结局,他怕那个原本设定好的终点再次出现,他的那些可爱的好朋友和斯科瓦罗走向毁灭……然后一切重启。
他可以打出最好的结局。
西蒙看见了小雄虫垂着眼睛叫虫心疼的神色,他想或许长官宁愿爱虫踩着他的骸骨踏碎,从此把他这只虫忘记,也不愿意叫心爱的虫受一点儿伤,遭一点儿疼,可雄虫阁下也有自己勇敢的意愿。
日光从窗户外照射进来,两只虫的影子在地面上拉得很长很长,雄虫轻轻眯着眸,握着拳试了试胶带的松紧,然后背握长刀转身,西蒙站在原地思索半晌。
“阁下!”
西蒙道:“我去破开防御系统!”
……
玻璃碎裂的声音无比刺耳,风秀被莱特的精神力压制,一记鞭腿横扫,他整只虫撞在了早已经破碎的落地窗旁,后背砸在墙壁上,一缕血丝从雌虫唇角溢出,巨大的动静让吊灯摇摇晃晃,房间内光影斑驳。
风秀仰起头:“不愧是元帅。”
“你也不错,”莱特摸了摸自己脖颈处的伤口,这只雌虫在军雌中算得上实力强大,能够达到大概少将的程度,但终究已经耽误了那么多年,并不足以和他对抗,他不紧不慢地踏过满地碎玻璃:“但也就这点儿本事。”
“让开。”
风秀看了眼时间,距老大离开已经过去一个半小时,他啐出一口血沫,在疼痛中突然暴起,雌虫借力蹬墙,如离弦之箭扑向莱特,后者侧身闪避,年轻雌虫却骤然手腕一翻,短刀寒光凛凛,莱特嗤笑一声握住他的手腕。
“呲——!”
一招声东击西,年轻雌虫左手紧紧握着带着血的碎玻璃,用力地扎进了他侧颈中,玻璃终究不如短刀锋利,风秀挣开右手想补刀,莱特翻身“轰”地一下把他砸在了地面上。
“还想拖时间?”
莱特道:“已经够了吧?嗯?”
风秀笑道:“多拖一会儿是一会儿。”
小弟就是要给老大创造机会,老大说一个小时,做下属的就得自觉加倍,至少干它两个小时再说,少了肯定不行但多了不嫌弃,总之要对得起老大殚精竭虑给他铺前程的恩,也要对得起自己的喜欢。
连心爱雄虫的命令都应不了。
那该是什么废物啊?
莱特冷笑:“你的忠心用错地方了。”他掐住雌虫的脖颈,把这具躯体用力砸向地面,骨骼与地板撞击的声音令虫头皮发麻,身下的瓷砖已然碎裂,风秀的脊骨被这一下撞得几乎要失去知觉。
但他依旧在纠缠。
莱特道:“还挺耐打。”
风秀笑了:“你也是啊,老虫。”
他翻身一脚踹在了雌虫脸上,想要站起来时却被莱特掐住后颈不能动弹,两只虫各自受伤,显然风秀身上的伤要更重一些,看样子骨头已经断了,他被迫仰起头,一只手掌慢慢靠近他的脸。
“风秀。”
“呃!”剧痛炸开,风秀的左眼视野骤然陷入黑暗,温热的液体顺着脸颊滑下,莱特的指尖扣住他面部骨骼,深深陷进雌虫的眼窝,指缝间渗出猩红可怖的血。
莱特道:“雄虫阁下能不能看上看上一只瞎子虫?会不会为此心痛?你觉得呢?你的长相还是很讨喜欢的,但是可惜。”
“他的心里更在乎斯科瓦罗。”
剧痛如尖锥般贯穿大脑,风秀剩余一只眼睛的瞳孔骤然紧缩,化成一根细针,雌虫全身肌肉不受控制地痉挛,手中死死地握着那枚短刀,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里。
“雄虫把你当刀用,蠢货。”
风秀左眼血肉模糊,他的呼吸已经彻底乱掉,雌虫强忍着疼痛,只在最初时痛呼一声后就再也没有了惊叫,他的脸上挂着叫莱特刺眼的笑:“……元帅没有过喜欢的虫吧?”
“……”
“老大爱在乎谁在乎谁,他不需要在乎我,把小弟当刀用,这多有面子啊!老东西一点儿也不懂,”风秀喘息着笑了,血水从唇中涌出:“是我,是我在乎他。”
是他爱那只小雄虫。
从一场玩笑开始,黑发雌虫一脚踹过来叫他少胡说八道,风秀无数次在想“他雌的老子真的天生雌同?这完了呀!”,后来直到知道秦令原来是一只尊贵的小雄虫,风秀硬生生重新把自己掰直了继续喜欢。
重要的根本不是取向。
是他。
莱特讽笑:“可怜虫。”
即使知道打不过也要继续打,即使清楚他们之间存在实力差距,这只虫也坚定地纠缠不让他脱身,现在一只眼睛被当场戳瞎,依旧脑子有病痴心不改,不过两个小时坚决不放他走。
一只没训练过的雌虫而已。
这么久都弄不死,烦虫。
“另一只眼睛也不想要了?”
血水遍地,风秀压着莱特从地上爬起来,他闭了闭疼痛难忍的左眼,视线模糊重,雌虫手中短刀再次翻出,猛地刺向面前的高大军雌,即使已经力不从心,但莱特依旧在被拖着,一直拖延着。
“士为知己者死。”
风秀道:“也为他活。”
……
防御系统被西蒙拼命破开,光屏在寂静中缓慢降落,秦令站在中央区外围的阴影中,握着刀慢条斯理地整理手上的胶带,甚至很有闲情逸致地打了个双耳结:“……为什么在这里?压不住疯掉的雌虫了么?”
“在等莱特那个老东西?”
“雄虫阁下请退避!”黑压压的军雌拦住前路,他们戴着防护面具,浑身漆黑,其中一只走出虫群冷冰冰地提醒:“斯科瓦罗是重点嫌犯,任何虫不得靠近关押点!阁下,警告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