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感觉到那些早已经察觉动静，暗暗投射过来的视线，属于雌虫的怜悯、唏嘘、幸灾乐祸、同病相怜，雄虫的嘲笑、期待、兴致勃勃，什么都有。
他是家族的弃子。
“跳下去。”雅诺拉忽然命令。
莫里斯抬起头:“什么？”
他倏地看向沙发上的白兰，后者正低头用手指抵着额心，双眸轻轻合着，像是喝醉了在小憩，对此事毫不关心。
“我说，跳下去。”
秦令刚才看过二楼的高度，大约六七米的样子，比起“把莫里斯拖下楼”，显然还是劝他主动下去比较轻松一点儿，还省时间。
拉的仇恨少点儿，到时候他说不定能少被砍几刀。
哥们儿真对不住。
你砍我的时候我绝对不瞎叫唤。
086:【别给虫摔死了。】
秦令:“我试过，死不了。”
086:【？？？】
眼见莫里斯不动，秦令着急完成任务，趁栏杆的力一把扯住他颈上的环，象征性地推了他一把，本意是提醒他赶紧的别墨迹——但只是推了一把，莫里斯瞬间从栏杆之上狼狈跌下。
【剧情自动规整。】
【这段浪费太多时间了，速战速决。】
秦令:“OK。”
“轰隆——”一声。
莫里斯恰恰好跌落在大厅的香槟塔中央，玻璃杯碎了一地，雌虫的身上沾了血色，清冷中带着点儿程青时总是不厌其烦去写的狗屁破碎感。
这声巨响叫整个宴会厅安静了一瞬。
“那是……莫里斯少将吧？”
“……”
“哇哦。”
西蒙双臂压在栏杆上，悄悄地去看身边杀意蓬勃神色冰冷的上司，试探着小声开口:“没想到这只雄虫居然会看上莫里斯，在大庭广众下动手也太暴力了……好像不是只温柔的虫呢。”
大厅里虫议论纷纷。
做斯科瓦罗副官的好处就在这里，语言和写作能力锻炼得十分优秀，长官看走眼了，喜欢上一只当众虐待雌虫的雄虫，做下属的要学会积极找补，不能叫上司丢脸。
西蒙继续努力:“莫里斯长相更像亚雌，雄虫喜欢也正常，不过落到这只绿发雄虫手里，以后怕是没什么好日子过了。”
“真可怜。”
长官长官，莫里斯这只贱雌要惨了！
这下总能高兴点儿了吧？
不要再释放威压了我真的挺不住啊！
斯科瓦罗的眸光愈发暗沉，他紧紧捏着手中的盒子，西蒙的叽叽喳喳更加把他拉入了妒火的地狱。
雅诺拉看上莫里斯了……
“你可怜他？”
西蒙愣了愣:“哈？”
斯科瓦罗声音平淡:“西蒙，你上次说要吊死在办公室，我批准了。”
最好把说话的舌头吊出来。
“哎？”
补药哇长官！
我不是你最爱的副官了吗？
这边西蒙还没哀嚎完，“砰”地一声轻响，远处那只绿发雄虫紧跟着从二楼栏杆处翻身而下，动作干脆利落，黑色礼服下摆在半空中荡起漂亮翻褶。
我去好猛的雄虫！
西蒙睁大眼睛连连赞叹。
“长官？”
“长官你去哪儿？”西蒙只走神两三秒，一个回神身边的上司就消失不见，拨开那些虫子，只看到了一个急匆匆远去的背影。
秦令翻身从栏杆上跳了下去。
“雅诺拉！”白兰睁开眼睛，神色慌乱一瞬，连忙起身走到栏杆处向下看:“笨蛋你做什么？！”
秦令踢开那些散落的玻璃碎片，回身朝着二楼的白兰打了个潇洒的wink示意对方安心，随后慢慢走向跪在碎片中的莫里斯。
“看啊，这不是莫里斯少将吗？”
“怎么会落在我的手里呢？”
莫里斯紧咬着牙:“不要……”
“什么？”秦令屈身歪了歪头，饶有兴致地“欣赏”着一只落难雌虫凄惨的模样，实际上心里早就尬出了天际:“听说您在x-72星系歼灭了数千只兽种，马上就要升职。”
“可惜等级跌落了。”
莫里斯闭紧了双眸。
他已经预料到自己今日大约在劫难逃，他太不走运了，其实如果是白兰还好，阿迪克家族不会做出当众羞辱雌虫的掉价行为。
但他偏偏被转送给了雅诺拉。
他是筹码，是物品，不是一只虫。
只是遗憾……
没能及时和心爱的雄虫告白，没能早早地表明自己的心意，没能再次遇见……那位温柔善良的阁下。
“呃！”
秦令牢记速战速决四个字，俯下身扯住了莫里斯的灰色长发，迫使对方抬头，莫里斯的眸中全然是不甘，憎恨，和无法释怀的痛苦。
太对味儿了真的太对味儿了！
程青时描写的东西居然是真实存在的。
“这位阁下……”
有围观的虫想上前劝解。
秦令一个眼神斜过去:“我记得上次在中心广场已经扇过你了，你要替代他吗？嗯？”
额……雌虫默默地退了回去。
几乎所有的虫都在做看客。
世态炎凉啊少将。
莫里斯浑身狼狈，雄虫墨绿的发丝如同兽种蛇类的阴森鳞片，在灼目的灯光下泛着恶意的寒光，他痛苦地仰着头，脖颈上的抑制环叫他没有勇气去反抗。
反抗又能如何？
终究是没有用的。
“你知道我想要做什么。”秦令贴在他耳边，用气音一字一句道:“昔日战功赫赫的少将变成可怜的爬虫了……对吗？”
“可惜没有惩戒道具。”
秦令微笑着:“用你的脸亲吻我的手心吧，让你的下属长官们都看看清楚，看莫里斯少将是多么可怜的小虫子。”
086:【……宿主你那个控制器是装饰吗？快点的啦别老是跟主角老公聊天儿。】
秦令超级有底气:“我不会用。”
086:【……】
“我已经看见主角的身影了，”秦令在脑子里跟086说:“做个假把式速战速决，再纠缠我怕黎诺也出bug。”
万一黎诺也不要咋办啊？
这莫里斯就给他了？
“反正我不要。”
秦令退开小半步，高高地扬起了掌心。
莫里斯颤抖着，他能察觉到那些视线，讥讽或冷漠，他能够听见周围虫的议论，宴会厅的灯光在他的眸中模糊成光晕，雌虫下颌线崩得极紧，这一瞬间，他想——
“住手！”
清亮的声音打破了这场游戏。
主角终于来了。
“玛德终于来了。”秦令迅速放下手，两眼放光看向急匆匆赶来的黎诺，就像看着一个镶金的香饽饽。
“虫神啊是黎诺阁下！”
“我昨天晚上还在看阁下的直播！狠狠刷了好几十万！”
“黎诺阁下今天依旧是我的梦中情虫呜呜呜呜温柔又善良，他是来挽救莫里斯少将的吗？”
“可惜雅诺拉比黎诺阁下等级高。”
虫群有些躁动起来。
“黎诺？”
秦令眯起眸:“你要阻拦我吗？”
主角依旧是一身白衣，黑长直罕见地辫了个漂亮的辫子，发尾轻轻垂在脖颈侧边，颇有点儿救赎文里温柔白月光的味道。
程青时已经把他荼毒了。
“雅诺拉，”黎诺上前，拦在雄虫和莫里斯之间，轻声劝解道:“放过他吧。”
秦令:“凭什么？”
“白兰少爷把他送给我了，我当然可以随意处置，还是说……你看上他了？”
黎诺叹了口气:“不是的，只是，莫里斯少将对我有救命之恩，我没办法看他这样，雅诺拉，我们不是朋友吗？就放过他，好吗？或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