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宸不得不感叹那位不打眼的十八皇子可真是块好砖,哪儿需要往哪搬。这个时候天子手中尚无利刃,只能时不时借着十八皇子发落问罪,牵扯其他皇子,再往后,便由他处理天子不便处理之事。
当今太子殿下生性过于仁善,五皇子睚眦必报,有着老皇帝同样令人匪夷所思的政治观,八皇子纨绔,十八皇子又被时常责罚得怀疑人生,太过胆怯懦弱,其他皇子小的小,根本不顶事。
若非如此,上辈子他也不会选择头脑还算有些正常的太子殿下。
如今已知天子属意五皇子,可五皇子并非明主。
放眼看来,似乎没有哪位是明主。
就很愁!
“叹甚气?此行莫要过分倨傲,需知人外有人之理……”王秀才絮絮叨叨叮嘱。
他看了看萧衍,终是无言。
萧衍的县案首之名,无疑是打了他的脸面,不过两人都是兄弟,也算是肥水不流外人田,他只能这般安慰自己。
他们县离府城有两日之途,为了避免无地可住的尴尬境地,萧衍和萧宸穆峰提前半月驶达,可即便如此,比他们早到的学子也有很多,更有甚者提前一两月。
吃穿住行更是贵得惊人,要不是有萧衍兄弟帮忙分担三分之二,恐怕穆峰还得露宿街头。
他们选的是离考场不算太远的客栈住宿,光是一晚便要八百五十文,还是较为简陋那种,只有一个硬床板和薄被,其中还不包括吃食,好在他们有先见之明提前备了被褥和席子。
眼下他们都窝在房里看书,偶尔趁着吃饭外出散步。
别说,这里从外乡流传过来的醋血鸭,那味道真是绝了,但凡吃过的人大多念念不忘!
选材于肉质鲜嫩,口感极好的小头鸭,辅以酸子姜、沙姜、干椒、陈皮、豆豉、八角等作料爆香,放入鸭肉闷上片刻,而后加入苦瓜,最后再倒入醋血翻炒搅拌,一道醋血鸭便已然出锅。
成品虽不出众,却特别好吃!光看吃客必点,便能看出其有多么受欢迎。
除此之外,还有芋头煮小白菜,粉糯顺滑,伴随着清脆爽口的小白菜,那味道简直绝了,一时间饭馆无言,都在埋头大吃,筷影交错,这些天已然成为萧衍他们必来之地。
正吃着,倏地一阵天摇地动,震撼感极为强烈,屋子和桌椅都在摇晃,惊起一阵惊惶。
“闹地龙啦!快往外走!”
无知的小二还在拉着食客,“银子,还没付银子!”
被扯的食客直接推开他,“滚开!”
萧衍:“……”
就没看见过如此要钱不要命的人,不过也能理解,若是店家亏了银子,小二也会被罚,这时候可没有什么劳动局可以保护劳动者。
可这也不是说就能阻碍旁人逃生。
最后还是正在厨房里忙活的大厨兼店家,过去将年岁尚小的店小二给拉出去,恨铁不成钢数落:“这都啥时候了,还念着银子呢?若是没有命在,你爹娘怎么办?”
小二个头矮小,看起来不过十岁,可以称得上是面黄肌瘦。
听本地的食客谈论,他们才知道这位小二家里有一双瘫在床上不能动弹的爹娘,据说是做活时不慎被意外坍塌的滚石压到,雇主已经仁至义尽赔了一大笔费用,可也根本不够一家人的开支。
而且药钱不能断,又是一大笔开支,掌柜出于怜悯,这才破格收他帮忙,不若一家‘苍蝇’馆,连同掌柜的家人都能自个做,还允许他带回一些剩余的饭菜。
听到这,之前被阻拦的人也无法痛骂,不过还是有些气,毕竟不是谁都能有这个机会可以逃出生天,看看那坍塌的房屋变更看出,如若没有跑出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总结就是又气又恨,却又无法发泄。
有好心人提醒,“你爹娘……”
不用说,小二已经不见人影,不过掌柜倒也没有多担心。
“他家早已经卖了,现在住在草垛里,连根木头都没有。”
这已经算是不幸中的幸运。
不过萧衍也看出了些许门道,虽然那位小二身着男装,可并没有喉结,加上外貌特征明显不同,估摸着应当是女扮男装出来做事。
看刚才掌柜毫不避嫌半拉半抱,说明她也知晓此事。
萧衍并不缺银子,取了几两悄悄塞给掌柜,而后看向小二离开的方向示意,意思不言而喻,这是为了担心她一个小姑娘骤然有银子,却无自卫能力,惹来事端,这才没有声扬。
如萧衍这般的食客还有很多,看来这世上还是好心人居多。
还有学子帮忙从坍塌的房子下救人,哀声遍野,衙役来得也很快,可惜人手不足,大多为自发救人。
特地提前到来赶考的读书人就很惨,有的闭门苦读,甚至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连开门的机会都没有,就已经被掩埋在屋里。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让人匪夷所思的是,朝廷并没有延期,如期进行。
也就是说不论你有没有受伤,只要你想继续考就参加,令人唏嘘不已。
知府也是一个头两个大,人手就这么点,顾了这头就顾不上那头,关键都尉还在打太极。
都说官大一级压死人,知府为从四品,都尉为正五品,可这位都尉是太后母族之人,背景强大又管辖当地军事,若是他执意不听,饶是知府也没有办法,不若就会变成——堂下何人状告本官的例子。
还想状告皇亲国戚?怕不是想吃瓜落!
知府只能组织且有余力的考生和百姓自救,而考场重建的事情由衙役负责,毕竟科举是大事,这可不能由考生经手,若是出了事情,天子降罪倒霉的可不止是他,这是没办法的办法。
闹地龙这在上辈子根本没有,估计是事情产生了变动,人的思维向来不可控,就好比县试时很多试题与上辈子不同。不过萧宸靠的是自身足够勤勉,而不是仗着前世的考题。
这些天,萧衍他们同其他学子居住在临时搭建的草棚中,客栈老板为了不得罪考生,还自掏腰包归还剩余的房费,甚至每日还送来了热汤,就怕得罪某位日后出人头地的学子,求生欲相当强烈。
那位小二也在人群中帮忙,俗话说久病成医,她会的比寻常人更多,照顾人也有经验,当场被医馆的郎中收为弟子。
郎中可不是那些卖假药忽悠人的假郎中,自然能看出她隐瞒的事情,倒也也没怎么在意。
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医者仁心吧,和世俗的男女偏见不同。
随着时间流逝,到来的考生也逐渐增多,有钱的人家直接居住在马车上,没银子的只能跟他们一样住在临时搭建的草棚中。
府试在即,学子也没有再出去帮忙,都留在草棚里苦读,当地居民也自发动静小了些,还有人为表感谢送来了粥面等谷物。
寅时二刻,萧衍他们便已然起来洗漱,准备去往考场。
排队的人有如长龙,几乎一眼望不到尽头,这还是他们来的比较早的情况下。
府试同样分为三场,前两场各为一天,第三场连考两天。
与县试相比,府试搜查的比较严格,不光搜查全身,甚至连头发都要散开细查,鞋底和贴身之物也没放过任何一处。
即便如此,还是搜查出很多夹带小抄之人,有的还用了‘银咸显字’的作弊手段。
这个时候作弊可是非常严重的事情,不但三代不能参加科考,会被发配流放,在此之前还要戴枷锁游街三月,沦为罪人,最严重的还有斩首示众当为典型。
总总处罚,足以说明朝廷对科举的重视程度。
可再严重的刑罚,也浇灭不了有心人的侥幸,以及一心向权势之心。
是以,作弊总是屡见不鲜,每每科举都会出好几例。
如今他们也算是碰到枪杆子上来,朝廷风向不明,底下暗流涌动,当场抓住直接棍棒加身以儆效尤,看得其他考生纷纷叫好。
毕竟若是自己学识不如人落考倒也白了,若是叫这种人考上,他们能被气死,该地的百姓也不知道能被霍霍成怎样。
他们这边的知府还算是一位比较好的父母官,在他治下,并没有没有出现过徇私舞弊收买考官,以及误判考生等事情,非常受百姓敬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