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客人咬了一口,咦了声,眼睛都亮了,说:“我还以为那些妇人夫郎为了捧汤老板场子夸大了几分,没想到是真的好吃。”
“真的好吃?”
“好吃好吃。”这位食客连着说了两遍好吃,乐呵呵道:“今个光是灌饼就不白来了。”
他本来凑个热闹,东西市都在说汤五哥朝食各种吃食,他要是不吃一个,显得他什么都不知晓,没成想滋味还真特别。
正说着话,一股扑鼻香味,那是烤饼带着芝麻香。
“锅盔好了。”昨日外坊的食客今个老道喊了一声,跟周围新人说:“梅菜肉锅盔,汤老板家招牌。”
“这般啊?那我多来几个。”
汤显灵:!“客人,锅盔现吃香,讲究薄脆酱肉香而不腻,多买了,放凉有些皮软,没新出炉的好吃。”
“那我先两个口味各来一张。”
汤显灵:对对对。
锅盔从中间一折两半,散发出梅干菜酱肉香气,有人迫不及待咬了一口,当即是连连点头,说:“这个好,夏日天热,吃锅盔饼虽是干点,但是不油腻。”
意思刚才灌饼好吃是好吃,吃到后头也是略油大了些。
汤显灵心里一动,想到什么,说:“我下周——就是下一轮朝食调一下,锅盔不变,鸡蛋灌饼改成杂粮煎饼果子。”
“这又是什么?”、“煎饼果子,顾名思义应该是煎饼吧?”、“果子又是甚?”
大家七嘴八舌闲聊起来。
汤显灵笑笑,“下轮大家就知道了。”煎饼薄,果子酥脆,还能配点土豆丝、凉拌小菜,清爽一些,熏肉就不放了,又省了做熏肉环节。
很好。
果然得跟着季节调饮食。
新来食客甭管什么煎饼果子,现在是捧着锅盔烫的哈着气,斯哈斯哈说好吃,真不错,还有人给排队后的熟人撕了一块,许久未见,竟是在汤家队伍聊了起来。
“木兄也来吃这个了?”
“我本是听戏,对汤夫郎遭遇感到同情,过来捧捧场,没想到吃食确实不错。”
“同是,咱们都是寒门出身,再贫穷不济,身骨不能歪……”
这二位听口音语气像是读书人,但是行为倒不死板——当街队伍里吃朝食,说起话来,也没那么文绉绉,什么都聊,聊几句文章,说说天气农务,今年收成颇丰,有位读书人是农家子。
皇甫铁牛听了会,便点点头,收回目光去忙别的。
这一早上,汤显灵没闲着,备的货确实是早早卖完了,他跟后头来的食客说别等了,今日差不多售卖一空。
晚来的客人:啊?
这才什么时候就卖空了?
看来明日得赶早了。
来都来了,不着急走便在八兴坊正街踅摸踅摸旁的吃食。
老赵糖油饼家,门口赵大郎娘在揽客,喊:糖油饼嘞,好吃的糖油饼,甜滋滋流心的糖油饼嘞~
真有食客进去买。
外坊人咬了一口糖油饼,这糖油饼不是现炸的,放了一会了,外头不那么酥脆了,里头糖心略微凝固了些,没那么多,凑合吃吃。
“客人瞧着脸生,不像是我们坊的。”
“嗯,旁的坊,本来是买汤家朝食,他家生意可真好,这会就卖空了。”外坊食客吃了几口实在是吃不下了,谈兴大,对着汤五哥铺子很是好奇,“你们都是八兴坊的?汤五哥是不是跟戏文里写的一样?”
赵家大娘:“什么戏文?”
“你们还不知道?”外坊食客不吃了,“汤五哥告官,不管是戏折子还是说书,在东西两市可红火了,他真告官了?你们坊间有人瞧热闹去了没?我听说,有不少热心肠熟客一同去,若是换做我我也去,你家去了没?”
赵家大娘脸上没笑了,拉着一张脸,说:“告官了,没去。”又气不过,嘟嘟囔囔说:“他一个夫郎,告个男郎,人都死了还不放过,把自己被休的事嚷的到处都知道,他也不知道羞。”
“啧。”外坊食客一听这话没了谈兴,丢了手里半块糖油饼,不吃了,起身往出走。
孙红红:“娘,你说这些话作甚。”
“我说的不是真的?”赵家大娘气不过,走在铺子门口,见汤家门前没多少人,她自然知道,人家是卖空了,而不是没人买,更受不住,说:“不知道外坊人怎么想的,天热,跑这么远吃汤五哥的饼,干巴巴的有甚好吃的。”
孙红红也是这么想,她家铺子一早上没几个人,汤家铺子门槛都能被人踩烂了,真真是不公平,以前老汤在的时候也没这般好生意。
“刚说的戏是什么戏?”炸糖油饼的赵大郎突然问。
婆媳二人自然不知道了,赵家过去过日子也是节省,外加孩子放乡下二弟家了,也不闹着要去东西市玩,一家大人好久都没去东西市,自然不知道什么戏折子。
孙红红听丈夫这么问,想着是不是汤五哥突然生意特别好的诀窍,当即摘了围裙,说:“我去街上打听打听,问问人。”
没一会孙红红就回来了,她打听到了,不少外坊的在馄饨家、煎饺家、饮子店吃喝,不用她问,往旁边一站,就能听见外坊人说话闲聊,什么都知道。
她如此一说。
“……就他花样子多。”赵家大娘恨恨完汤五哥,紧跟着跟大郎说:“那咱家也找戏班子说说戏什么的。”
赵大郎脑子还有,“说什么?咱家也没告官也没出个举人,娘你别胡乱来了。”
“什么我胡乱来,我也是为了你,家里生意成了这样——”
“那怪谁?怪我?”赵大郎气头上嘴上也刻薄,“要不是你偏心二弟,给二弟想什么汤家东西,现在铺子买卖能成这样?”
赵家大娘不可置信看儿子,而后捂着胸口开始哭。
门外倒是多了些看戏的。
孙红红见状,冷眼看不下去了,先是赶走看戏的,“看什么,不卖了,赶紧走。”又去扶着婆母,跟男人使眼色,意思也别太过了,街上人来人往,别落个不孝名声。
一家子三口人,不是夫妻吵架,就是婆媳斗法,如今亲娘儿子都埋怨起来了,这日过的干巴巴怨声载道,三个人心里都不痛快,外加天热,可不是一点就炸。
汤家铺子。
肉松面包是排上号了。
主要是太阳毒了起来,汤显灵怕食客排队候着中暑,因此给发了号码,说了时间,一批批来取。
幸好肉松面包再卖两天就结束了,不然排号买面包,时日久了真容易出乱子,像是黄牛倒卖、排号作假等等,天热,食客容易吵起来。
等面包时,汤显灵终于能缓一口气。
皇甫铁牛端了凉茶递过去,又给夫郎擦了擦汗,汤显灵一口饮尽,这凉茶他家自己煮的,无糖,挺好喝的,薄荷、金银花、甘草,放凉了有点清亮爽口,喝完舒坦不少。
“你和娘喝了没?”
“喝了。”蒋芸坐在旁边也能缓一缓,“刚铁牛拎了一壶,给我倒过了。”
汤显灵脸有点红,热的,看着铁牛,“你也照看好自己,别热中暑了,等会一起收拾。”他觉得自己比铁牛年长,过日子得互相照看,结果铁牛处处照看他。
“好,我知道。”皇甫铁牛嘴上答应,手上给显灵打着扇子扇扇风,又说:“今个队伍有些读书人,之后我估摸人还会多。”
汤显灵点点头,“不过我想,大家这会凑热闹来买一买,等奉元城又有什么新鲜事发生了,咱家热度低许多,做吃食买卖还是长久,为一口吃的,谁有这闲心毅力,能几个月半年起这么早来排队买。”
之后事情热度下去,流量会回到之前,外坊的食客撑死了就是哪天突然想吃了,临时起意来买一买,不可能天天打卡的。
汤显灵心态好,他家铺子这个位置,定点的备货量,注定走不了太大的朝食铺子,他把目光放在暮食上——要是客流量稳定了,以后可以改成小饭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