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暖闻言没接话,汤显灵捧了瓜子匣子让三姐吃,二姐刚才那话也不是怼三姐意思。汤暖抓了一把瓜子,坐在灶炉前吃瓜子,时不时丢一根柴火,灶炉火光照的汤暖脸上暖洋洋的,更为漂亮了。
三姐妹中,就老三模样最出挑。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汤暖坐在那儿说,看向二姐,“我不说,只是我能处理,二姐你到我这儿就知道我也咽了不少苦水,只是日子往前走,我都过来了。”
蒋芸听得眼眶发红。
赵经这个女婿,她刚才捧着,那还是跟着香萍说过许多——当初三娘带香香回来奔丧,这个节骨点三女婿都没来,人都死了啊,也没多大仇结了多深怨恨,咋就不来呢。
香萍就说:这人指定是骨气傲爱面子,都说死者为大,他岳丈死了都不来,可见心也冷硬。
蒋芸一听吓了一跳,手都是抖得,问香萍那咋办。
香萍又说:可他能让三娘带娃娃回来,说明三娘在赵家日子也还行,能过,你那三女婿也听三娘的。
……
蒋芸此时听三女儿的这番话,不由想,三娘刚嫁过去,路那么远,人生地不熟的,身边没个帮衬,一个人孤零零在赵家过日子,赵经那样的狗脾气,三娘估摸是吃过几次亏,伤了些心,才摸到了路子,日子才过到了今日。
汤珍怔了下,有些羞愧低了头,她咋变得心里有些怨气呢,朝谁撒不好,往三妹那儿撒,三妹又没有对不住她。
汤暖见二姐这副模样,倒是不在意笑笑,站起来去握二姐的手,一摸也愣住了,二姐嫁的也是小商贾,怎么手和务农的大姐差不多了。
“二姐夫对你不好吗?”
汤珍不敢直视三妹的眼,微微垂了下眼睑,说:“好啊,家里也还行,隔三差五吃个荤腥,都还好。”
这算什么好。汤暖想说咽了回去。
两姐妹先在灶屋不冷不热这般相处,蒋芸和五哥儿收拾了午饭,平时都是吃饺子,汤显灵觉得他这位三姐夫是个爱面子的装货,为了全三姐面子,还有刚娘的那番话良苦用心,打算烧一些硬菜。
铁牛还没回来。
汤显灵做菜磨磨唧唧慢了一些,饿了就吃块点心垫吧垫吧,蒋芸煮了些饺子先端到堂屋,让三娘三女婿和孩子先吃吃。
赵经嘴上说的客气,什么不饿、还行,其实有点点不快,觉得他们远道而来的客人,岳母就端个饺子来糊弄人,有些慢待了。
汤暖在旁温声细语解释,三言两语,捧的赵经又乐呵了。
赵经给女儿挟饺子,说:“回头给咱们香香也买一副长命锁,要银的,大一些。”
“好端端买这个作甚?”汤暖嘴上这般说,神色全是温柔,没有反对的意思,嘴上打趣:“爹爹真是疼爱我们香香。”
赵香香嘴甜:“爹爹最疼我啦~”
“那是自然了,我赵经的女儿,我不疼谁疼。”赵经乐呵呵说。
赵香香自己吃了饺子,喊爹爹吃,“好香哦。”
“好好,爹爹也吃。”赵经现在吃饺子也觉得香。
没一会铁牛回来了,还带了鱼虾,汤显灵知道家里大家刚吃完饺子不太饿,便慢慢收拾,到了下午两三点多吧,才收拾了一桌菜。
赵经一看,鱼虾鸭子,都是大菜硬菜,心里高兴,倒不是为了这一口吃,而是如妻子所说,妻弟因给他们接风洗尘,特意准备了一桌好菜,慢了一些,又怕饿着他们,才先上了饺子。
岳母和妻弟并非看人下菜,轻视赵家轻视他。
继续吃席。
这一顿饭吃到了下午天黑,三姐夫在饭桌上倒是不谈生意买卖,而是说些石经府的趣事,言谈之中,隐约透着:虽然我们是府县,比不得奉元城,但石经府也很热闹繁华。
汤显灵已经学会娘的那套了,听着三姐夫说什么庙会热闹之类的,做出一副‘哇塞’、‘没见过’、‘真牛’的倾听者表情,顺便顺口说句:石经府还挺大的、有钱。
终于吃饱喝足,送三姐、三姐夫一家去租屋。下午时,汤显灵刚烤完小蛋糕,香喷喷的奶味甜味引了一圈小孩围过来,席面时,五个小孩没吃多少,全吃小蛋糕了。
“哇!我阿姐说的没错,阿叔做的可好吃了。”
“蛋糕好吃,席面也好吃。”
“阿叔你好厉害啊。”
赵香香也是神气,跟弟弟说:“我没说错吧。”、“阿叔就是很厉害。”、“可好吃啦。”
汤显灵便给姐弟俩打包了一匣子蜂蜜小面包,夜里饿了在炉子上烤一烤就能吃。
一通安顿,铁牛汤显灵两人往回走——娘没送,留在院子里陪二姐和孩子们。
回去路上,汤显灵很明显的呼出了一大口气,逗得铁牛勾着唇笑了下,汤显灵松快了神色,说:“我三姐也不容易,真是跟哄儿子似得哄男人。”
他也就干这几天,而且力度比较浅显,毕竟他是三姐的阿弟,总不能天天老拍三姐夫马屁,赵经这人虽然爱面子,但知道分寸界限避嫌,因此汤显灵也不算难受。
“我三姐——”汤显灵想说,三姐在现代学个学前教育专业挺不错的,优秀幼儿园老师。
皇甫铁牛握着夫郎的手,“三姐三言两语就能哄到位了。”
“其实往好处想,三姐动动嘴皮子说几句捧人话,三姐夫起码实打实真给老婆孩子买礼物,这也就还好。”汤显灵道。
总比又要情绪价值又一毛不拔的强。
三姐手上戴的一对银镯子可不便宜。
二人边走边说话,租屋那儿,赵经也是拧了热帕子递给妻子,让妻子先擦手,擦完了,他用妻子用过的巾帕擦,一边说:“今年回来,见了岳母和阿弟,以前是我肚量小了,误会了人。”
“可不是你没肚量,说起来当初的事……”汤暖说到这儿,神色楚楚可怜叹了口气,“我爹已经去了,再说也没意思。”
意思怪不得赵经,都怪她爹。
赵经见妻子伤心,当即是心软,握着妻子的手说:“好好好,我以后不提这茬事,以前岳母和阿弟在岳父手下过日子也不容易,现如今都好了,以后你想和孩子回来,我要是不得空你们来,多住几日,我若是有时间了,亲自护送你们来。”
汤暖款款深情看丈夫,“你真好,心里宽厚,不计前嫌。”
赵经呲了个牙高兴的不成。
“咱们阿弟烧菜真是有一手,你放心,家里铺子生意定很好,我瞧着岳母比之前要年轻许多。”
“今个俩孩子都吃的停不下嘴来。”
“阿弟那位夫婿也是个心善好的,特意送马师傅去客栈。”说到这儿,赵经更是满意,他觉得自家的车夫,妻弟和夫婿都能这般认真郑重对待,那就是给他面子啊。
多好的人啊。
于是以前对岳家的种种不满情绪一扫而空。
汤家小院。
蒋芸抱着四哥儿哄着四哥儿入睡,娘俩闲聊似得跟汤珍说:“你三妹妹日子面面看着光鲜,赵经脾气大,她得哄着。”
“啊?”汤珍侧目过去,不懂怎么就哄着了?
蒋芸心里想,二娘真随着她了,是个榆木脑袋,但榆木脑袋也能掰开,她能听进去香萍的话,二娘也能听进去她说的。
慢点开窍不急,只要能开窍就行。
因此如此一说,话说的直白了,蒋芸也说了些三娘的不易。汤珍一听娘说的,才恍然大悟明白过来,不由喃喃道:“难怪三妹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原来是这样。”
她又想到自己,也是远嫁——
“你也不容易,你们俩姐妹嫁的这么远,刚到夫家定是辛苦。”蒋芸看向二娘说。
汤珍一肚子的委屈,掉了些泪,说了许多刚嫁到崔家的事,主要是婆母老挑剔她,不过伯安会疼她——
“咋个疼法?他给你请了老妈妈干活,还是替你干了?”
都没有。汤珍摇头,有点羞涩,“他说婆母这般做也是为我着想,家里就他一个儿子,以后这个家就是我管家,我人年轻,事事做的不周到,以后如何管家?现在辛苦些,以后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