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出门吧。”汤显灵是位不爱煽情的师父。
师公带着夫郎的大徒弟出发了。
大徒弟叫程大丫,小徒弟因为烧的糊涂,人都没醒来过,压根不知道叫什么,官方人牙子记录是说其他人喊瘦猴。
那就是代称了。
二月处理完俩徒弟病情,因为俩小孩都搁在药堂养病,汤显灵怕小孩子心里不安稳,觉得他们好似抛弃了他,时不时喊铁牛去看望看望。
铁牛隔三差五回来汇报情况。
“大丫病情也重,当日送过去就烧糊涂了。”
“大夫说这姑娘强撑着一口气,现在一口气抽出去了,就给倒了,不过韧性足。”
汤显灵听得也担心。
后来想了半晌,决定把家里的‘员工休息室’改成俩徒弟的房间,那屋子有个十五平米大小,中间用衣柜隔开,先凑合住几年,俩小孩都还小。
本来汤显灵想着俩孩子送到第二巷租的院子那儿,那还有空屋的,但现在看,俩孩子小小年纪无依无靠的,现如今他就是俩孩子的监护人,自然要担起责任了。
他和佟嫂阿良小咪讲了,以后晌午就在堂屋休息。
二月时,汤显灵肚子已经很大了,就跟吹皮球似得,铁牛对夫郎说什么都答应,立刻执行,不想夫郎操持半点心。
“你放心,我慢慢收拾,再去西市找木匠打柜子。”铁牛保证。
汤显灵点头。
二月中旬,小徒弟先回来了——这小孩发病来势汹汹但去的也快,就是本来就瘦,现在又瘦了一圈,铁牛接人回来后,蒋芸看的唏嘘,天天给小孩喂零食。
二姐家四个孩子也是疼着这位。
连着四哥儿、小三娘都把手里好吃的先给小徒弟塞。
汤显灵问小徒弟姓什么叫什么,小孩好像烧的糊涂了,还是因为小,经历了这样的一遭,大脑自动保护,全都忘完了,一问三不知。
不过人倒是不傻,吃饭说话有模有样。
大家在旁笑。汤珍揶揄阿弟,“现在五哥儿有了徒弟,看着就是护短。”
“可不是嘛,会吃饭就是聪明。”蒋芸说。
铁牛只能笑,可不敢说话。
汤师父哼哼,“我汤显灵收的徒弟跟我了,就不可能有笨的。”
“是是是。”汤珍好笑的紧。
汤师父看小徒弟,越看越心软,说:“记不起来没事,跟我姓,给你另起个名字。”
“不然再等等,等大丫回来一道吧。”铁牛提议。
汤显灵听了觉得有道理,现在他有俩徒弟,要一碗水端平,不能偏心谁。
到了月末,程大丫接回来了,小院的屋子也收拾好,程大丫和小师弟住一间屋,中间用帘子隔开,一人两扇柜子靠墙,一人一张小桌子,靠着窗户位置。
汤显灵说:“你师弟记不起他姓什么叫什么,我想给他起个名字——”
“师父,我也要。”
汤显灵:铁牛说的真对啊。
程大丫说得快,又怕师父觉得她没道理很野蛮,巴巴看师父,“不行也行,我都听师父的。”
“给你俩都起大名,我都想好了。”汤师父一派威严,“你叫程遇春,他叫汤化吉。”
“师父,我也想姓汤。”
汤师父:?目光认真,看向大徒弟,“你确定?”
大徒弟点头,她的姓也没什么好听的,最最关键是,师父一家救了她,给她看病给她钱还收了她做徒弟,她要跟着师父姓,以后要给师父养老送终,孝顺师父一辈子。
汤显灵还不知道大徒弟这番孝心呢。
“那行,你就叫汤遇春。”
汤遇春高兴了,跪地要给师父磕头,汤显灵快说:“别磕头了,等你师弟跟你一道行了拜师礼,以后不要动辄给我磕头了。”
“知道了师父。”
大徒弟中气足乖巧伶俐利落性子,小徒弟化吉是个安静性子——因为太安静,一时半会观察不到别的性格特点,没关系,来日方长慢慢养着。
三月三,春暖花开,在汤家院子举办了拜师礼。
汤遇春和汤化吉师姐弟二人郑重给师父磕头敬茶,汤显灵挺着个大肚子坐在那儿喝了两盏茶,自此后他就有俩徒弟了。
后来蒋芸感叹:你给他俩起名字都起得好,还有说法,你给辣辣起这个名字——
铁牛忙接话,说辣辣也好。
三月汤显灵在院子没事干,就叫俩徒弟认食材,学香料,怎么处理食材,他的肚子越来越大,站一会就不舒服,便只能坐着,坐一会腰难受。
铁牛便扶着夫郎胳膊在院子里绕圈圈散步。
天一天天暖起来,馆子里食客少了许多,汤老板不发愁,小咪发愁,一发愁,汤老板俩徒弟也愁,大徒弟汤遇春是一手撑着腮帮子想办法,小徒弟汤化吉则是师姐说什么都点头对。
“对啥啊,咱俩现在啥都不会。”汤遇春觉得自己帮不了师父大忙。
汤显灵听俩小孩碎碎念,真是被小咪带的一副‘苦大仇深’模样,便说:“你俩别在那儿嘀咕了,搬了桌子到太阳下,你师公教你们的字写了没?”
俩徒弟一听,忙乖乖搬桌子、拿纸笔,去院子里写字。
除了他俩,二姐家的三个姑娘都跟着一起识字学字,四哥儿年岁小‘逃过一劫’,小三娘可羡慕阿弟了,不用学字,学字太难啦。
“小三娘,乖点,今个写完了四个大字,阿叔给你做点心。”汤显灵拿点心诱惑小孩。
蒋芸说:“你别动刀了。”
汤珍也说:“别做了,她都吃的圆乎了。”
“二姐,你这话说的怪羡慕人的,咱们小三娘脸蛋圆乎乎多好看啊。”汤显灵笑嘻嘻说。
小三娘得了夸,坐的笔直,开始写大字了。
汤珍见了,而后反思自己,阿弟比她会说话,她刚才说那句话要不是阿弟接了,是不是伤了三娘的心。
女郎家家的可不能胖,吃东西多了便不伶俐了。
以前崔家婆母老这般说。
可那个男郎过百天,婆母见了来客逢人就夸,说男郎吃的胖有福气、脸蛋肉呼呼的一看就是有福人。
轮到了她的三娘怎么就成了吃多了粗苯了。
汤珍在娘家的日子里,慢慢的,脑子也清明眼睛也不瞎了,对比在娘家日子,以前崔家待她和待她的孩子,哪里是什么好日子?
三月二十七,汤显灵发动了。
那一日,天上下着濛濛细雨,地面有些湿漉漉,傍晚的时候汤显灵想吃甜食,他肚子大不好动锅灶,卢三娘来家里烤了一盘桃酥,汤显灵吃了几口,咔擦咔擦咬着,突然手一顿,像是感受什么似得,笑嘻嘻跟铁牛说:“辣辣也想吃桃酥了,他刚才踢我。”
“嘿,还挺有劲的。”
铁牛端了热饮过来,送到夫郎手边,光吃桃酥太干吧了,“小心烫,喝一口润润嗓子。”
“好啊好啊。”汤显灵捧着杯子吹气,喝了两口又一顿。
铁牛注意到不对劲,蹲下身问夫郎,“是不是不舒服?”
“没,他今个老踢我。”汤显灵告状行为。
说真的,怀汤辣辣整个孕期,汤显灵都没什么不舒服,吃嘛嘛香,胃口大开,睡得也好,即便是孕后期一二三这三个月份,除了夜里起夜多点,不过上完厕所回来还能接着睡,腿脚也没肿——
对比孙豆子说他怀崔小圆的种种不舒坦。
汤辣辣已经是一个天使宝宝了。
今天却动来动去的,汤显灵有点奇怪,铁牛听了则是蹙眉有些紧张,“不会是要生了吧?”
“啊?大夫说四月啊。”汤显灵想着日子还没到。
铁牛:“也不一定,我去请稳婆。”
“不用吧。”
铁牛跟娘和二姐说:“辣辣今日一直动,我想请稳婆来家里,就算是扑了个空也稳妥。”
稳婆坊间就有,已经提前打过招呼了,就是给孙豆子接生那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