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显灵正揉面,他和蒋芸吃过了,现在就给铁牛一个人做饭,想着铁牛在骡子上颠了一路,便做做汤面,比较快,手上面团团成了团,铁牛就进来了。
“我去生火。”
“炉子燃着,我本来要烧水擦洗睡觉的。”汤显灵手下将面团揉的光光的,放在一旁醒面。
皇甫铁牛问:“要摘菜吗?”
“摘,呐这个。”汤显灵拿了一把绿菜递过去,又开始扒蒜皮,一看铁牛那么大的个头埋头低低老实摘菜叶子梗,有点好笑,“知道我晌午干架了?”
皇甫铁牛抬头看了过去。
“你刚还眼睛藏不住的高兴,这会就闷声闷气的。”汤显灵一猜就准,皇甫铁牛在他跟前真的不装,有什么露什么,好猜。
皇甫铁牛放下菜,仔细看汤显灵。
汤显灵由着铁牛看,笑嘻嘻:“大获全胜,我没伤,我娘跟那家老太和儿媳掐,我也不好意思动手,幸好周嫂帮忙了,都不严重,我多聪明,过去带了根烧火棍,这么粗,打的赵大郎嗷嗷叫,他没伤我。”
“真的。”加强语气。
皇甫铁牛也没松口气,“我以后不想走了。”
单单就这么一句,汤显灵嘴角都扬了扬,说:“不走!”
“明日我去西市定间客栈,我还是住铺子里头,守着你。”皇甫铁牛重新摘菜,“我听袁大人说,下聘当日还要采买一些东西,还有成衣,我到时候放客栈里,从客栈出门下聘,一双大雁我还没打着,等成亲日我再送你——”
“你送的大雁,这是吃的吧?还是放飞?”汤显灵没结过婚不懂。
这一问,把皇甫铁牛也问懵了。
“吃吗?”
“那都象征着咱俩婚姻,咱俩还给大雁烤了?”汤显灵也犹豫了,“但是不吃放了,这不是可惜了。”
皇甫铁牛:“是啊。”
两人在这儿讨论吃不吃大雁,说着说着都笑了起来,刚才那股低沉氛围一扫而空。
最后讨论的结果是:大雁不甚重要,有没有都行。
因为汤显灵和赵家动手后,皇甫铁牛现在是不想离开汤家铺子,唯恐又有人上门欺负汤显灵,他要是去山里猎东西,一走起码两日,他不放心。
汤显灵也知道,就说最后吃大雁还不如烤鸡烤鸭,便宜实惠。
大雁东西两市碰一碰,兴许有猎户送着卖,能买到,但是价贵,鸡鸭就相对便宜许多,还肉多,家养的吃着安心。
汤显灵越想越觉得鸡鸭好。
“不然你送我一对鸭!”
皇甫铁牛望过去,见汤显灵说起烤鸭双目亮晶晶的带着馋意,他没来由的心情也好了起来,说好还不够,又说了一遍:“行,那买一对鸭子,我去挑。”
“要肥的,烤的时候流油。”汤显灵开始擀面,想着烤鸭手上有劲儿,又说:“你还有个张叔?刚才都没来及问。”
皇甫铁牛:“嗯,义父的朋友,叫张怀,同我义父一样是外来的在许村落户,以前在山里做猎户,要猎到东西就要往深山里去,山里潮湿阴冷,不通人烟,一待就是十天半个月,王阿叔——就是张叔的夫郎,待在山中无聊,张叔也怕危险,便下山做了庄稼汉。”
“我以前不懂,我现在懂了。”
要是张怀在这儿,得大吃一惊,什么时候一杆子打不出几句话的铁牛能一通话说了?话还这么多。
汤显灵点点头,本来要切面条,这会刀先停下,看向铁牛,笑嘻嘻说:“好哦,我懂了,皇甫铁牛是想说,你以前不知情滋味,现在懂了,不想做孤零零的猎户咯~”
“是因为谁啊?”
汤显灵不待皇甫铁牛答,手下下刀切面条,笃笃笃的声,“自然是因为汤显灵我了!我魅力可真大!”
“是。”皇甫铁牛嘴角上扬很是认真肯定说。
一碗清汤面条,猪油碗里打底,葱花、酱油,浇上热汤,汤显灵还煎了荷包蛋、几片熏肉,煎的焦焦的,荷包蛋略微流心,手擀面条劲道,面条本身散发着微微的黄色,属于小麦的颜色。
外头天黑了。
桌上点着蜡烛,月光下,汤显灵坐在一旁喝水,看着铁牛吃面条,皇甫铁牛一天一夜,除了干巴巴的一块饼,这是第一顿正经饭,他先喝了一口汤,热气在他眼前氤氲开,不知为何,他心里平静踏实充满了幸福。
他真的有家了。
皇甫铁牛看向汤显灵,“好吃。”
汤显灵笑坏了,“你才喝了口汤就说好吃。”
“我没吃也知道好吃。”
“我也知道。”
两人在一起说不完的废话,说着说着就笑了起来。
吃过饭收拾完,汤显灵抱着草席被褥被铁牛接过了,汤显灵便光着两只手什么都没拿去铺子前头,看着皇甫铁牛铺被褥,等铁牛铺好了,他坐在床尾,伸了个懒腰说:“睡了,晚安。”便起身。
“晚安。”皇甫铁牛学着汤显灵说。
等汤显灵走后,皇甫铁牛坐在汤显灵刚才坐的那块,不知道想什么,脸上暗红了会,而后倒了下来。
翌日,照旧天不亮,汤家院子动了起来。
皇甫铁牛卷着铺盖先去打水,路过赵家门口时,目光盯了盯也没做什么,等他打完水,汤显灵收拾洗漱过,他在将自己铺盖卷放到柜子上方。
正街做买卖的各家开始忙碌起来。
汤家朝食铺子门口食客比往常多,一看门开了,纷纷松了口气,说:“幸好今日开门了。”、“我昨个没来正街,后来才知道汤老板和赵家打起来了。”、“赵家真是藏着坏心,竟给汤老板介绍个痴儿傻子。”
崔大宝:“我就说了,要开要开,昨个儿都问了。”
“呀!这位帮工小兄弟回来了?什么时候来的?”
“你在就好了,得替你家老板撑撑腰。”
“这兄弟看着高大,就是年龄小了些。”
“也不小了,力气可大,抱着炉子轻轻松松的,还怕拿捏不住赵大郎?我看给赵大郎一拳指定能放倒人。”
“诶呀你可别拱火了,昨日打完就算了,不然打来打去没完没了也耽误做买卖,再说万一闹大了要见坊吏。”
“唉,你说的也是,我就是气不过,赵家咋不敢挑旁人,就逮着汤家了,还不是欺负汤家没人,也幸好汤老板厉害,这一回没忍气吞声。”
皇甫铁牛跟食客们拱手道谢,一一解答说:“我十七,年底就十八,我和汤老板肯定站在一处,赵家要是再敢来,我也不怕见坊吏,不过汤老板说了,昨日事昨日完了,不纠缠了。”
“该的该的。”、“客气什么。”、“汤老板还是大度不跟赵家多计较。”
唯有崔大宝看了看这位铁牛小兄弟,他怎么觉得,这位话里话外处事都像是汤家人似得?
也不是像汤家人,是像汤老板的人。
崔大宝心里起疑惑,不过等炉子烧起来,汤老板开始做饼时,崔大宝什么瓜都不吃了,朗声道:“老样子,两个手抓饼,一个肉松面包。”
有了铁牛在,生意顺当轻松不少。
晌午之前卖的干净。
卢三娘来说话,“五哥,我跟你说,赵家今日也开了铺子,但没人去买。”
汤显灵见小姑娘一脸‘大仇得报’神色便逗得发笑,脸上正经诧异陪小姑娘一块‘吃瓜’,“真没人去?”
“也不是,我看了看,一早上过去,熟客都不去了,零星几个人进了铺子买糖油糕。”卢三娘哼了哼,她都数过了,“左右不过十个人。”
汤显灵顿时露出解气表情,“那可太好了,咱们坊里邻里眼睛都雪亮,还很正义。”
“对!”卢三娘也高兴。
俩人嘀咕了一会赵家生意惨淡等大快人心的话,卢三娘便蹦蹦跳跳回去吃午饭了,汤显灵脸上都是笑,一扭头看到铁牛望着他,笑呵呵说:“卢家小姑娘真好玩,特意赶在咱家生意卖完过来同我说话解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