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要做一个帝王,墨宴太重情了,沉沦在情爱里,这是为君之道的大忌,柳折枝觉得这样不好,可他看着墨宴满心满眼都是自己,又会忍不住想,这样真好。
父皇爱母后么?
自然也是爱的,至少在他们姐弟俩出生之前是,帝后伉俪情深的佳话流传已广,可即便如此,一句不祥就可以让父皇看着母后撞死无动于衷,会把心爱之人的一双儿女扔在冷宫不闻不问,然后又宠幸了那么多美人。
他虽然没见过当年的父皇和母后如何相爱,但他知道,墨宴与他是跟父皇母后不同的,他不会成为第二个母后,墨宴给他的是全心全意,忠心便是把权势双手奉上。
母后是父皇的附庸,但他不是墨宴的,墨宴放他自己去闯,去夺权,要做他手里的刀,爱他但不会折他双翼,这便是区别。
所以柳折枝尽数交付真心,同之前的无数次一样,他隐约觉得他跟墨宴的相爱冥冥之中有人做推手,或许还与他的不断循环有关,但他不在意。
他要天下,也要墨宴,墨宴说护着他,他也要护着墨宴。
他学的帝王之术,从这一日起便开始帮墨宴兵不血刃搅弄风云。
五皇子在山上养私兵两万,七皇子上山打猎无意间撞见,险些被灭口,逃回皇城却没了半条命,扳倒五皇子后自己也重伤不治,没几日就没了性命。
六皇子贪赃枉法,虐杀娈童,十皇子凑巧得了证据……
诸如此类数不胜数,墨宴的兄弟们斗得你死我活,柳折枝却跟墨宴每日逛街骑马,让墨宴多了个沉迷美色的名声。
“都杀了多方便,本来我回来之后就没打算让他们活。”一日两人并肩躺在草原上,墨宴说出了自己的不解,“何必你亲自谋划这些,等你长姐那做成了,我直接逼宫就行。”
“因为危险。”
柳折枝不能说梦境中见过他逼宫惨死,只捏着他的头发与他讲道理,“你不屑跟他们周旋,但留着总是祸患,不如先慢慢都除掉,安稳的等长姐好消息。”
墨宴不说话,只转头盯着他,眼睛亮得惊人,眼里明晃晃的写着一句话:你担心我?
“我担心你受伤,担心你被他们暗算,即便你自己有手段,我也想帮你做些什么。”
相处久了,柳折枝已经能很熟练的哄他了,好听的话张嘴就来,不为别的,只为回应他的情意,想看他高兴。
果然,墨宴被哄得傻乐,一个翻身把他压在身下,在草原上温柔的吻他,看不出一点杀伐果断的战神模样,百炼钢化为绕指柔。
“你不要逼宫登基,让他们斗,最后留下一个年纪最小的,最好是孩童,你做摄政王。”
一吻过后,柳折枝靠在他怀中说出自己的打算,“小皇帝不担国事,主动归降大周,这样骂名就不在你身上了,我知道你不在乎,但是我不想听你被人骂亡国之君。”
“那就按你说的做。”墨宴确实不在乎这些,但柳折枝为他筹划维护他的名声,他还是挺高兴的。
柳折枝满脑子都是谋划天下,他满脑子都是柳折枝,听了柳折枝的话,转头就送了不少美人给老皇帝。
“既然要只留个小的,那就让他以为还能给我生很多兄弟。”
送进宫的美人都是精挑细选的,安分守己只求荣华富贵,在墨宴的安排下很快就有几个人诊出喜脉。
墨宴只是懒得用麻烦的手段,不是不会用,真用起来也是得心应手,手伸进后宫都轻而易举。
太医也是墨宴的人,弄几个假孕出来不难,老皇帝以为自己龙精虎猛,身子健壮,越来越爱往后宫跑,有时候根本顾不上哪些儿子不成气候了,有了证据便随口发落,反正还能生,一点不心疼。
甚至让怀孕的嫔妃在孕期多看兵书,指望能生出一个跟墨宴分庭抗礼的皇子,以后分了墨宴的兵权。
以前只听墨宴说老皇帝多昏庸,这回柳折枝才亲眼得见,何止是昏庸,这样的人别说做皇帝,就是做个县官都成不了大气候。
“你能忍他这么多年,如此看来脾气还是很好的。”柳折枝摇头轻叹,对德不配位的君主只觉得荒谬。
“也不是我想忍,就是没空,没来得及。”墨宴也很无奈,“连年战乱,我登基了不好出去打仗,所以一直没动手,老不死的虽然是昏君,但是能管住我那帮兄弟,也算是还有点用。”
“边关不太平,我坐那张龙椅也坐不安稳,要是御驾亲征,朝中没人能帮我稳定后方,我花了不少心思培养人,你长姐要是不找我合作,我回来之后就准备往朝堂多安插我的人了。”
北齐尚武,文臣式微,墨宴想做明君,要准备的太多了,皇位不难得,难的是稳定朝堂和边关,手里没有能堪重用的文臣。
若是没有墨宴镇守边关,只怕北齐早已亡国,他心里有百姓,要皇位不为权势和享乐,只为北齐百姓,所以才束手束脚。
柳折枝把他的这些想法写成了家书,全都寄给与南召打仗的柳容音,不是商量什么,而是单纯的让柳容音了解墨宴这个人。
因为他前些日子收到了回信,那信他都没敢给墨宴看,信上只有一句话:敢骗我弟弟,老娘砍了他!
也不怪柳容音气成这样,当时在冷宫,墨宴可是再三强调自己不是断袖,绝不会喜欢男人,现在突然两个人两情相悦了,哪个姐姐能不担心弟弟被骗。
更何况这个弟弟还在冷宫待了十七年没出门,一看就是很好骗的样子。
在柳容音眼中,柳折枝这个弟弟就是娇弱单纯的代名词,天杀的墨宴趁她不在拐走她弟弟,把弟弟哄成了断袖,柳容音也就是走不开,不然都能直接杀来北齐找墨宴算账。
等柳容音再回信已是半月后,彼时柳折枝昨夜被折腾狠了,还未睡醒,回信被十二拿来后墨宴看都没看,只放在柳折枝枕边,却被十二提醒了一句。
“主子,要不……你先看看信封上写了什么?”
“写了什么?”
墨宴愣了一下,抬眼看过去,突然发现信封上写的不是“吾弟折枝亲启”,而是“墨宴你给老娘等着”。
柳容音的字迹不是寻常女子的簪花小楷,而是苍劲有力的草书,几乎晕透纸背,可想而知写这几个字的时候是多么咬牙切齿。
“不是,她什么意思?”
墨宴把信封拿起来一脸怀疑人生的表情,“我跟柳折枝的事她不同意?”
“能同意就怪了。”十二小声嘟囔,“人家大周讲究三茶六礼,要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不跟公子的长姐说,直接将公子哄得跟你私定终身,在大周人眼里这跟私奔有什么区别,还怪人家生气?”
墨宴表情一僵。
他娘的!好像真是这么回事!
光等着柳折枝娶我做皇后了,竟然忘了讨好他长姐!
柳折枝睡醒时墨宴已经把家书重新放到他枕边了,喂了些米汤便状似随意的问了一句,“你们大周是不是能管姐姐叫娘?”
这个话题太突然了,柳折枝反应了一下才明白他在说什么,“你是不是想说……长姐如母?是如同母亲,不是管姐姐叫娘,意在尊敬,不是真改口叫娘。”
“反正就差不多这个意思吧。”墨宴认真想了想,“我觉得我应该给你长姐送一份大礼,不然我怕以后她不让我进门。”
柳折枝:???
看到那封回信柳折枝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说,更明白了长姐为什么把那几个字写在信封,就是写给墨宴看的。
“别慌,只是长姐想看看你的态度罢了,总是我写信说你如何好,长姐是担心我不通情爱,把欣赏当心悦,不是觉得你人品不好。”
“我的态度……”
墨宴琢磨了一下,没琢磨明白,他那点细心都用在柳折枝身上了,对长姐的考验真应付不来,最后一拍大腿。
“我给长姐送军饷,明日就让人出发!”
打仗肯定是军饷越多越好,他拿自己的银子给柳容音当军饷,这么简单粗暴的讨好他不信柳容音看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