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药白日里每隔两个时辰便要喝一碗,他就是再忙也会准时过来喂,这几日算是彻底见识到了幼弟究竟多娇气,连喝药都嫌苦,不逼着便不肯喝。
不过孩子还小,娇气些也正常,又不是养不起。
“长兄太忙就不必来了,我自己可以喝。”柳折枝吃了一包蜜饯压下那些苦,终于能开口说话了。
他哪是能自己喝,分明就是不让人来喂,想躲过去,柳故棠一眼便看透他的小心思,伸手在他头顶摸了摸,“折枝,听话。”
今日之前墨宴都不懂什么叫来自长辈的血脉压制,此时此刻他彻底明白了,这么乖巧的柳折枝他做梦都不敢想,这是他能见到的吗?
他服了,长兄确实厉害,不愧是长兄。
最初的柳折枝是抗拒这种亲近的,摸头也太像对小孩子了吧,就像他怜惜或者纵容蛇蛇的时候,后来抵不过长兄的强势,被摸了两次之后便体会到了其中的欢喜。
有时候能在长辈面前做小孩子是一件很幸福的事,长辈的宠溺跟道侣是不一样的,若是长姐此时能在他身边,他希望长姐也能像长兄这般摸摸他的头,跟他说长姐回来了,长姐没事。
这几日他被兄长带着走遍了神宫,却连长姐的一缕残魂都没有感应到。
神族世世代代居住在神宫中,为何会连长姐的气息都没有?长姐说过在神界等他的。
“不高兴?”
柳故棠看着很冷漠的样子,实际若是细心起来无人能敌,对这个幼弟倾注了所有的耐心,总是能很敏锐的察觉到幼弟的情绪变化。
因为孩子实在是太娇弱了,身子不好不说,性子也娇气,不高兴了若是没人哄,郁郁寡欢更不适合将养身子。
他不了解柳折枝,以为只是孩子不想喝药,墨宴却看得明白,分明是柳折枝因为长兄想起长姐了,在为寻找长姐忧心。
可这件事如今却不好说出来,自己的幼弟其实是万万年前的神尊,这种事太难让人接受了,弄不好还会影响兄弟感情。
柳折枝自然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只字未提,只是摇摇头,“没有,长兄去忙吧,两个时辰后我会按时喝药。”
“琐事永远忙不完。”
他不高兴,柳故棠便不打算走了,顺势坐到他对面,“可是有什么事想说?”
猜不透幼弟的心思,他更希望孩子有什么心事能主动说,到了他如今这个位置,要什么都有了,只要孩子有要求,基本都可以满足。
“想要什么尽可直说,你这般年纪本就不需要少年老成,即便像浮川那般整日不学无术,无所事事,只要按时喝药养身子,不惹什么大祸便足够了。”
无辜被拉踩的柳浮川:“……”我怎么就无所事事了?
柳折枝真不是想要什么,但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他不提点什么要求也说不过去,沉思许久才试探着问道:“那我能问长兄些事么?”
“嗯。”
“长兄当年……”柳折枝有些不好意思,但好奇心还是占了上风,“听闻长兄当年被一个主系统骗过?这是真的么?”
墨宴:??!
这是可以问的吗?
柳浮川也惊呆了。
枝枝你胆子可真大啊!
虽然两人都被惊到了,但动作出奇的一致,全都凑过去想第一时间听清长兄的回答,这一刻八卦之魂熊熊燃烧,好奇心全都达到了顶峰。
第247章 人为什么要骑龙?
谁也没想过柳折枝会问这件事,柳故棠也愣了一下,而后立刻看向就差把耳朵竖起来听的柳浮川。
如今的神宫之中,敢传他闲话的人也就只有这一个了。
“咳……这个……”柳浮川尴尬的摸了摸鼻子,顺便往柳折枝身后躲了躲,“长兄,我是为了让枝枝了解你的苦衷,小侄子是系统,你对系统一向没什么好感,这种事自然要跟枝枝解释清楚,不然枝枝以为你针对他怎么办。”
“多影响感情啊,我也是好心。”
黑的都能让他说成白的,柳故棠不好当场与他算账,冷冰冰的目光转向柳折枝,瞬间柔和了不少,“谈不上被骗,是我有心救他一命,但……终究道不同不相为谋。”
他说的讳莫如深,因为涉及天道,有些前因后果作为当事人是不好多说的,那千年雷刑将当年年轻气盛的少年人变成了如今这般稳重内敛又执掌大权的神君,注定说话做事都更加滴水不漏。
但有一点他说的很清楚,没有被骗。
这个态度就很耐人寻味了,解释了比没解释更让人好奇,一共四个人,三个人都目光灼灼的盯着他,满脸都写着想要继续听八卦。
旁人也就算了,幼弟这般想听,柳故棠也只能挑些能说的说,不至于得罪天道,又能满足他的好奇,“那主系统走的路,注定粉身碎骨,我有心救他,他却想拉我一起死,仅此而已。”
这下该听懂的便都听懂了,说到底还是那个主系统对不起他,既然如此,他没被骗却还是自此不再与系统打交道,也就说得通了。
不过那句想拉我一起死听在柳折枝耳中便多了一层意思,当年那个主系统是要反叛天道,长兄说的道不同不相为谋,怕是如今与他也一样。
长兄身为神君,距神尊只有一步之遥,想让长兄站在他这边,与天道作对,并不是件容易事。
但……
柳折枝不动声色的与墨宴对视一眼,见自己的蛇蛇眼中有担忧闪过,安抚的勾了一下嘴角。
三日之前他或许还会想走,只要不深交,日后反目为仇便不会太痛,可如今他不想逃避,还是想尽力试一试。
长兄真的很好很好,他在修真界无父无母,甚至没有家,来到神界这几日,是他这一生唯一感受到何为长辈疼爱,何为血脉相连,血浓于水的日子。
人都是贪心的,他也不能免俗,从前觉得有蛇蛇陪伴身侧足矣,后来又想与长姐相认,如今他越发贪心了,长兄与兄长他也舍不下。
从最初的孑然一身走到今日,不知不觉处处都是牵挂,似乎是在这世间重活了一回,再受不得从前那般孤家寡人的日子了。
“长兄,那时乐……”
柳折枝没说完,这话没办法说完,怎么说都不对,他只想看看长兄对时乐的态度。
“我还不至于容不下一个废物系统。”柳故棠面上虽然不显,心里却是半点舍不得幼弟为难的,很明确的给了回答,“他若安分,自然性命无忧。”
柳折枝的大胆发问,直白试探,他作为长兄照单全收,毫不掩饰的偏爱宠溺,这一点墨宴看得都直咂舌。
做到这个份上的长兄,别说暂时还不接受他做柳折枝的道侣了,就是跟他有仇他也能忍,因为对柳折枝是真的好到没话说,但凡柳折枝从小便长在长兄身边,何至于在修真界受那么多苦还无人给撑腰讨公道啊。
几人又闲聊了几句,柳故棠一如既往的话不多,走时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竟然放心的带走了柳浮川,给他们留下机会独处。
墨宴对这个长兄的佩服程度直接翻倍。
看看人家这格局,这爱屋及乌的心意,别管长兄认不认他,这长兄他先认为敬!
“以后长兄就是我亲长兄!”
柳折枝都被他逗笑了,“蛇蛇,我的长兄,原本就是你的长兄,你我本是一体。”
从头到尾他都坚定的选择自己,从来没因为任何外界因素模糊两人的道侣关系,墨宴无论听他说多少次都控制不住嘴角,脸都快笑烂了。
“对了,给你看看现在的龙尾。”
化龙之后一直没机会让他摸,墨宴早就迫不及待了,变出龙尾缠在他身上,尾巴尖直接放进他怀里,“你看看有什么不一样,是不是更好看了。”
真龙自然不是蛟龙能比的,原本的鳞片虽然也光滑,但远远比不上如今的手感,鳞片又黑又亮,入手时有些冰冰凉凉,但很快便触手升温,玉石一般的手感。
柳折枝摸一摸,捏一捏,说是爱不释手都不够形容他的喜爱,最后实在没忍住,捏着尾巴尖放进嘴里咬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