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的主意还是他的？”既然她主动提了，韩渡也就顺着她的话问道。
“魏从峥主动联系的我，说要给你办一场生日派对。我呢，只要负责把你带出门，其他事情交给他们来办。”高薇拿起蛋糕，兴冲冲地吃了一口，“他说你一个人在蒲贡孤单，生日这种一年一度的日子，一定要操办得热闹些。怎么样，你喜欢吗？”
“我很喜欢。”韩渡露出一个和煦的笑。
“喂，喂……”一阵麦克风对嘴的声音后，客厅灯光登地一暗，一道青黄色的光束灯打在说话的人身上。
张凭拿着麦克风，在他身边还站着别别扭扭的王舍和面色尴尬的老丁。
“我简单说两句啊……今天在场的各位都是我们韩总的朋友，跟大家比起来，我张凭是今年才加入的正铎，也是今年才认识韩总。虽然说认识不久，但是这半年来，我几乎一直跟在韩总身边，他加班，我跟着加，他出差，我也跟着出，我是亲眼看着韩总怎么为了正铎亲力亲为、呕心沥血，中间，我们还经历了十年一遇的大洪水，要不是命足够好，今天我们很可能没法在这里聚齐。”说是简单说两句，张凭一开口，就滔滔不绝地说了下去，
“当初，韩总说服我加入正铎，我一开始其实并不愿意。我想着这是哪家出来的富二代，毛都没长齐，也敢在蒲贡这种地方谈理想，还想招徕我替他卖命，这合理吗？”张凭挤眉弄眼，诙谐的语气逗得众人鼓掌发笑。
“后来我为什么答应了呢？因为韩总跟我说，只要我做他的助手，他就能带我离开这里。”张凭说，“这是二十多年来，我一直梦想的事，我他妈早就想离开这个鬼地方，这块贫瘠的土地，除了战争、暴力、毒品、妓女，还有什么？操他奶奶的！这里就不是人待的地方！”
光束外，一张张面孔静静地看着张凭，听他将自己的故事娓娓道来。
“韩总跟我说，带我走可以，得先跟着他干三年。”张凭右手叉腰，深深叹口气，“行吧，我想，干就干，三年，快得很。但我又怕他说了就忘，所以过去这半年里，我那是寸步不离地跟着他，他干什么我都得盯着。”他伸出两指，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又遥指向蛋糕树旁的韩渡。
韩渡哑然失笑，举起手为他鼓掌。在他的带领下，众人也纷纷拍手，高薇拍得尤其用力。
“也正因为这样，我看到了真实的韩总。”张凭挺了挺佝偻的腰，眼中闪过柔和的光芒，“我是做情报贩子出身。在这里，我见多了拼了命想离开蒲贡的人。但韩总不是，他一个外乡人，却坚持在这块土地上耕耘，努力地想改变这里，他建桥造路、募捐赈灾、扶持慈善教育，他几乎把所有时间都贡献给了这些事情……他用行动告诉我，除了逃离这个地方，我还有第二种选择，那就是面对它、改变它。”
“我不知道三年之后，我们是不是还能聚在这里，但我会保持期待。索性借着今天这样的好日子，我和王助理、老丁共同献唱一首，衷心地祝韩总生日快乐！”终于将话说完，张凭举起双臂摆动起身体，随后，提了提自己的裤腰带。
角落里，包雷正捧着脸蹲在点歌设备旁，见他开始提腰带，立马思绪回笼，伸长脖子按下了音乐播放键。
慷慨激昂的音乐顿时填满整栋楼，张凭率先起范，扯开嗓子唱了起来。在他左右两边，王舍和老丁紧跟着四肢僵硬地舞动起来。
郭子期捧腹大笑，拉起手边的高薇就冲上去加入了“舞团”。
台下，韩渡安静地看着他们跳舞，脸上始终是一抹浅笑。
“他们都很喜欢你。”一句似曾相识的话忽然来到韩渡耳边，他抬眼看过去，说话的人是不知何时走到他身边的荣逸飞。
韩渡对荣逸飞的印象还停留在那荒诞的一晚，却不知道为什么，这人还能若无其事地出现在他的生日派对上。也许是受魏从峥邀请，毕竟他们是最好的朋友。韩渡只能如此猜测。
至于这句“都很喜欢你”的话，想来是听了刚才张凭那席过于褒赞的发言。韩渡有些无奈：“他说那些话哄我开心呢。”说完这句，韩渡就将视线挪到了别处，摆明了不想跟他多谈。
荣逸飞却像是看不懂他的脸色，继续说道：“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你做过什么，他们都看在眼里。”
韩渡望着老丁磕磕巴巴地在跟着歌词跑，王舍实在看不过去，从老丁手里夺过了麦克风，纵声唱了起来。
“我以你的名义给温昌的每一所学校捐了两栋楼。”荣逸飞又说道。
韩渡慢慢转头看向他。
“为之前的事道歉。”荣逸飞解释。
韩渡摇头道：“你已经捐了一千万。”燕城的那场慈善晚会毕竟是由他主办，谁捐款了、捐了多少，他都记得很清楚。很显然，那一千万就是荣逸飞对于那晚给他的歉礼，荣逸飞很巧妙地利用捐款的形式给出这份歉礼，让韩渡无从拒绝。
“那是我给孩子们的礼物。”荣逸飞自有一番说辞，“这份礼物才是给你的。”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在韩渡看来，荣逸飞没有理由做到这一步。
“韩渡，你是很好的朋友，我不想因为那晚的事，在我们之间留下嫌隙。”
“我不觉得你缺朋友。”魏从峥那种性子，缺朋友还可以理解，以荣逸飞平日里的作风，理应朋友很多。
“能跟我吹着夜风聊家乡、聊感情生活的朋友，目前只有你一个。”荣逸飞移动脚步，改为站在韩渡身边，一齐看着正在手舞足蹈的张凭等人，“投缘的事很难说，错过这一个，下一个又不知道要等多久了。”
“投缘不投缘的，现在看来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求仁得仁。”韩渡话锋切中要害，“你跟苏郁明现在怎么样了？”
荣逸飞轻轻一笑：“你不介意的话，改天带他一起来拜访你？”
韩渡听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笑道：“拜访就不用了，恭喜你们。”
“恭喜你才是。”荣逸飞轻瞥一眼正在往这里走的魏从峥，“他以为我那晚那么做，是为苏郁明打抱不平。”
“难道不是吗？”韩渡也看向魏从峥。
“是苏郁明选择的放手，他既然已经做出决定，我不会再多生事端。”
“那你的目的是什么？”韩渡低声一笑，“损人不利己，就是为了恶心我？”
“是为了帮你认清自己，帮你看清楚，他在你心里是不是特殊的。也帮他认清他的选择。”
“恐怕帮他才是你的目的。”韩渡不认为他跟荣逸飞的关系有好到这种地步，荣逸飞跟魏从峥不愧是好哥们，连话术水平都不分伯仲，“一旦他认定了我，你也可以放下心来，从此以后，再也没有第三个人横在你跟苏郁明之间。”
听着韩渡这番不客气的话，荣逸飞没有继续为自己辩解，而是坦然说道：“对你照顾不周的地方，我很抱歉。”
“不用跟我道歉，你的歉礼已经够贵重了。我替孩子们谢谢你。”韩渡想了想，说道，“至于你那些盘算，我只能说，我没有那么大的能耐，我约束不了魏从峥，事情不会有你想的那么顺利。”
“什么顺利不顺利？”当事人走了过来，接起韩渡的话。韩渡看向魏从峥，回道：“没什么。”
魏从峥目光在他和荣逸飞之间来回走了一圈，似乎看出了什么，却没有追着问，而是执起韩渡的手：“跟我来，还给你准备了一样礼物。”
韩渡不愿意多说，魏从峥也无意刨根问底，本以为这场对话就该到此为止，谁料荣逸飞却并不避着魏从峥，甚至主动将话茬递了过去：“他说，事情不会如我所愿，他约束不了你，并不看好你们的未来。”
魏从峥脚步停下，视线拂过荣逸飞的眼睛，来到韩渡身上。
韩渡心里“咯噔”一下，不明白荣逸飞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跟魏从峥说这种话，他又在用自己试探魏从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