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发青年在心里笑着。
同时，他的深蓝眸子里迸发出了惊人的光，像是临死前最后的反抗。
“陨星……”
他毫不犹豫地交付了自己的名字，并恨恨答道：
“我要……这不公的一切……这压迫人的一切……这令人绝望的一切……
“他们所有的一切……全部都给在这片土地死去的生命陪葬……”
白发男人笑了。
这是近几日以来，他听过的最舒心的一句话。
真巧，这恰好也是我的目标呢。
“好的，我答应你。”
云鹄回答。
“交易成立。”
这句话说完，对面灰发青年微弱的气息消散在了这片“舞台”之上。
云鹄叹息着。
他垂眸，盖上了对方气息消散后，仍旧没有闭上的眼。
＊
云鹄蹲下身，湿漉漉的斗篷拖在了地上，印出了一摊摊水渍。
多年前的一幕仿佛又浮现在了他的眼前。
他仿佛再次看见了那场滔天的大雨，遍地的、使人触目惊心的尸骨堆，还有那个临死前亮得惊人的蓝眸……
“抱歉，等了很久了吧。”
他垂着眼，轻轻抚摸着这片土地。
许久，他再次开口，极其认真地承诺道：
“你们不甘的，你们怨恨的，令你们绝望的，你们所想反抗的……我都会一一向他们讨回来。”
云鹄顿了顿，补上了一句：“用这具‘壳子’。”
紧接着，云鹄用五指贴上了地面。
第124章
修长的指尖贴上了斑驳的地面，可掌心却没有触及下方的那抹冰凉。
清瘦的手掌骨骼筋脉都极其明显，按压在地上有种格外强大的冲击感。
头侧灰色的短发微微向下垂落，遮住了他的一丝神情。
云鹄垂眸看着地面，那种睨视的姿态就仿佛是将整片的土地都纳为了他的掌心之下。
不久，高深晦涩的咒语开始吟唱了起来。
奥妙的旋律就像是从古老传说里传出的歌谣，给人以心灵洗涤之感。
跟随着内心深处的呼唤，连思考也不需要思考，没有任何喘息，一连串的咒语从云鹄口中轻吐。
随着咒语的念出，那漂亮的五指之下泛起了浅浅的光泽。
那抹光泽愈来愈亮。
几秒后，以云鹄按住的地方为中心，土地上浮现了一个奥妙的阵法。
咒语仍未停止，逐渐放大的声音变得更加清楚却朦胧。
而黑色的环形重重叠叠，由简单变得繁复了起来。
一个个方状、流线的暗纹显现，未知的字符环绕在其内。
如墨的纹路之上，淡淡的暗物质溢了出来，点点漆黑的粒子让人感到不详。
无名的风开始呼号了起来。
它吹动了青年的灰发和被水浸透后有些沉沉的斗篷。
同时，阵法中的字符竟然飘了起来，他们悬在半空，飘在云鹄的周围。
神秘的氛围愈演愈烈。
下一秒，阵法爆发出了惊人的白光，阵法中心的青年瞬间被白光给包裹。
亮光自灰发青年的下颌打来，却并不损他的容貌，反而多了一丝神圣而严肃之感。
终于，那吟诵的咒语停了下来。
紧接着，青年口中说出了令人们熟知的音调：
“我将以我所代理的名字呼唤你们……”
他呼唤的声音中带着丝神性。
“此地悲鸣着的亡灵们啊……请苏醒吧……”
那是如同颂唱般的呼唤。
“审判的时刻终将到来，反抗的号角时隔多年再次吹响……”
“这次，我希望你们再次和‘我’一同见证。”
云鹄迎着白光而视，深蓝的瞳被映得透亮，他高声宣告：
“我将以我名呼唤你们，我名为——”
“哗啦啦啦啦啦”
飓风淹没了灰发青年最后的尾音。
这一瞬的光芒达到最亮。
吞噬一切的白色在大概半分钟后散去，狂风也渐渐息止。
咒语过后，一切好像什么都没有改变。
就像之前的所有行动都做了个寂寞，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
不过云鹄知道，他已经成功了。
果不其然，在下一秒，一声巨响爆发。
“轰隆隆”
如雷响，似鼓鸣。
就像是地震般，地面开始晃动了起来。
而云鹄始终站在原地，他以悲悯的神情目视着前方。
地面散发着诡异的暗色。
“咚咚”的敲击声传来。
有什么东西好像要破土而出。
在短暂等待后，一个个暗色的球状物体从底下浮上了头。
“吱啦吱啦”阵阵。
球体竟然舒展了开，变得高挑了起来。
几十秒后，他们都显示出了他们的模样。
那是一架架嶙峋的、阴森的、幽暗的骨架。
他们身上点缀着暗色的物质，空洞的眼里是不详的黑雾。
他们气势汹汹地站在那儿，如同列队大军一样将云鹄层层包围。
看上去形势不妙，但下一刻，只听“唰——”的一声。
挺直站立着的骨架们齐齐下跪，将灰发的青年拱卫起。
而站立的灰发青年俨然是成为了他们认可的君主。
云鹄听见了从已失去声带的骨架们、从他们的怨气之中发出的强烈的渴求。
他们声声叫喊着：
“反抗——”
“反抗——”
“反抗——”
充满怨气和不平的声音充斥了这个如今已被碾为平地的小村庄。
云鹄环视着这大片黑漆漆的身影，万千感慨涌上心头，他压住了心里翻涌的情绪，而后扬起了真切的笑。
所有的一切最终只化为一句话：
“启程！”
没有什么话比这两个字在此时更加简洁有力了。
＊
“咦？这个村子怎么一个人都没有看到？”
柳昊真是纳闷了。
他和苏浔沚、林凤筱、尚飞霜三人经过几个时辰的行程终于到达了下一个村庄。
可没有想到，迎接他们的是空旷而又破败的街道。
柳昊四处张望着，却始终看不见一个人影，村庄里的各个门户都是紧闭着的，简直是比上一个村庄还要压抑和死寂。
“这里真的有人居住吗？”他发出了疑问。
“有。”苏浔沚简洁答。
刚踏入村子的那一刻，他就已经运用幽蓝的立方强化过感知并侦测过了。
这个村庄确实是有人的。
不过村子里的所有人不知道为什么，全部都躲在自己的那方小木屋里，不肯出来。
苏浔沚直勾勾地看向了尚飞霜，这个在鲜血之都生活了多年的人，并询问道：“你知道些什么吗？”
尚飞霜凝重地看向前方的簇簇屋子，不过一会儿，她说出了两个字：
“五将……”
柳昊没有反应过来：“五将怎么啦？”
尚飞霜缓缓道来：“我和你们说过，鲜血之都的五将一人掌管一片区域，他们拥有在这片土地上征税、立法、司法等权力。
“而今天……估计是他们村庄的征税日。”
苏浔沚的表情严肃极了，里面是化不开的冷意。
正当此时，他感受到自己的衣袖好像被轻轻向外拽了拽。
他严肃的神情一怔，皱起的眉头松开。
苏浔沚寻着力道看去，只见林凤筱正扯着他的袖子，看向了他的身后。
几人都意识到了什么，他们一同朝着林凤筱视线的落点看去。
只见一男一女两个身影正站在他们的对面，那个跨越了数间木屋的地方。
良好的体态使他们的身份更加易于辨认，更别提那粉色的短发和黑色的双马尾这两个鲜明的特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