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云鹄轻笑了几声，没有接苏浔沚的话。
此时的林凤筱还蹲在原处观看着小鬼们搬水果，听见两人说话的声音停了下来，林凤筱甚至还困惑地看了他们一眼，见他们没有什么事，又将注意力转回到了小鬼身上。
隔了一会儿，云鹄继续讲解道：“每一个地区的小鬼们都存在一个王，王像是关系网的中心，掌握着一切信息。”
苏浔沚看着云鹄，眸里带着肯定：“那我们这次就是要找那个王，对吧？”
云鹄点点头：“没错。”
苏浔沚走上前，主动揽过活：“那我来吧。”
他们找人也是为了帮他，自己不出一份力实在过意不去。
苏浔沚蹲下身，俯视着那些小鬼们，脸上面无表情地问道：“你们的王在哪里？”
苏浔沚自认为自己的一言一行没有什么差错。
殊不知，在小鬼们眼里，一个巨人突然蹲下了身，正眼神凌厉地看着他们，语气冰冷，像是在找茬，甚至询问了他们王的位置。
这下，小鬼们连水果也不顾了，直接遁地就走，少数几个小鬼惦记着水果，没有离开，而是躲在了果子后面，偷偷摸摸地观察着他。
苏浔沚一脸懵，根本摸不着头脑，旁边甚至传来了云鹄忍不住发出的笑声。
就在这时，林凤筱转过头，看向他：“你们是在找他们的王吗？”
她红色的瞳眸里神色纯净，漂亮的火焰在眸中静静燃烧着，像是永不熄灭的烟火。
上一次，苏浔沚在这双眸里感受到了极强的韧性和傲骨。
这一次，苏浔沚又有了不同的感受。
这双眸子很温暖，可以感受到对方的真诚和关切。
苏浔沚点点头，算是回应了对方的话。
他看见林凤筱视线回到了小鬼们身上，她看着那些躲在水果后面的小鬼，眼底是无尽的柔意。
她轻语，像是怕惊扰了胆小的鬼怪们：“这里没有危险，你们可以出来了。”
小鬼们一个个从水果后面探出了头，过了几秒后，确认没有危险，它们逐渐从水果后走了出来，连已经遁入地底的小鬼一个个冒了出来。
云鹄看着眼前的景象，睫羽微垂，藏住了划过眼底的一丝落寞。
还真是……和他父亲一样啊……
曾几何时，黑发红瞳的男人也曾蹲在这寂寥的小巷，柔声和从地底探出头的小鬼们交涉着。
在他身后十几米远处，深棕色头发的中年女子满是不耐，她拧眉臭脸，语气不善：“还不快点，等下她就要来了。”
黑发男人只好打着哈哈：“知道啦，琳姐。”
走之前还不忘安抚那群小鬼们。
时间回到现在。
林凤筱红色的眸子内那浇不灭的火焰像是被水化开，中和了那一丝锋利，变得柔软。
她稍稍修改了苏浔沚刚刚问过的话：“可以告诉我，你们的王在哪里吗？”
小鬼们的立刻有了回应，窸窸窣窣的交谈声响起，它们说着自己独有的语言，在讨论着什么。
不久，从它们之中走出一个人来，那只灰发大眼睛的小鬼站出来，对林凤筱说道：“王今天不在。”
不在？
不应该啊。
似乎是没有料到这个答案，云鹄一愣。
云鹄问道：“它去哪了？”
灰发的小鬼还挺大脾气，它扬起头，转头一哼，表情拽极了，他冷声道：“无可奉告。”
“那这样呢？”云鹄拎着水果，展示在它的正前方。
这不是它的食物吗？！
灰发小鬼大惊失色，连忙去抢，再次被戏耍。
只见眼前那个男人漂亮的圆眼眯成一条线，他嘴角弯起适合的弧度，表情纯真但和言语不符：“如果你告诉了我的话，我就把它还给你哦～”
灰发小鬼一时委屈，在丢食物和出卖王之间纠结万分，它用了几秒钟时间权衡利弊，然后大声喊道：“王接受了邀请，去其他王那里去了。”
苏浔沚若有所思：其他鬼怪也有属于自己的王吗？
云鹄手指一松，水果又落回了小人儿的控制之下，他表情冷凝下来，略带思索：“它什么时候回来？”
小人儿生怕他再抢走水果，所以即使不情愿，也依旧回答了问题：“明天。”
云鹄：“那我们明天再来。”
说完，他起身，对苏浔沚和林凤筱道：“走吧。”
他的语气如常，没有什么端倪。
但苏浔沚就是微妙地感觉到了，他很在意那件事。
＊
三人沿着来时的路又重新走回了繁华的街道上。
但此时的街道和来时的又大有不同。
明明天还亮如白昼，但街上的人却变得稀少起来，连小摊小贩们也少了很多。
苏浔沚表情沉凝：“这是……”
像是一声宣告，面前的人道：“冥夜要来了。”
随着云鹄话音落下，天色具变，以他们头顶为中心，黑色染上了天空，像是墨水滴上了蓝色的纸张，并不断晕染开来，仅此一瞬，天空已然被黑暗所笼罩，看不到任何白日的痕迹。
冥夜来了。
紧接着，苏浔沚好像听见了金铃摇响，“叮当叮当”由远及近，从容不迫，轻盈地驶来。
第28章
“叮当叮当”。
阵阵的铃声如雨点一般细密，落入了他们耳内，留下了属于自己的痕迹。
三人同时抬头看去。
街道的尽头不知何时出现了幽幽鬼影，因为光线太暗、距离太远，所以看不清相貌。
对面的鬼影不紧不慢，向前走来，他们的脚步无声无息，在不知不觉间，和苏浔沚等人的距离越拉越近。
“叮当叮当”的铃声一声比一声响亮，逐渐清晰起来。
待到距离更近了一点，他们的面貌终于在苏浔沚等人的面前揭露。
——那是一群身着盛装的“人”，他们姿态庄重严肃，步履缓慢而轻盈，像是踏于云端，自远方“飘”来。
其中最为醒目的是位于正中央的那个女人。
女人画着红妆，朱砂轻点，身着华服，体态优雅。
她的墨羽披于身后，长至小腿，在月色下泛着极美的光泽。
她的眼睫轻颤，眸中似有光华流转，一朝轻抬，欲说还休之意显露，娇俏可人，顶过万般殊色。
而她身后的一众大多千奇百怪，有长着断角的，有在额上开眼的，有面带麟角的……甚至还有在地上爬行的。
恍惚之间，苏浔沚好像听到了盛大的礼乐，自远及近，由小变大。
一缕暗香飘过，若有似无，足以搅得人心水乱颤。
苏浔沚抬眸，恰巧与那站于中央的女人对上眼神。
对方朝苏浔沚轻笑起，那绝美的笑颜宛若花枝乱颤，一双桃花眼情态娇羞、饱含情意，似是钟情一人，小女子纯洁的姿态尽显于此，给人以春风拂面之感，连周边的景象都被她颠覆，好像春景到来。
苏浔沚神色一滞，瞳目无光，像是被困在了什么的地方。
但很快，他就从那艳丽到沉溺的桃花林中脱出，他瞪大眼，大口喘着气，往时平静如水的瞳眸里透出惊惧，一颗颗豆大的汗珠自他额上冒出，又流入了他的衣襟。
云鹄注意到了他不良的情况，他默默上前，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颗药丸，他轻声询问：“来一颗？”
苏浔沚快速抓起，丢入口腔，连嚼也没嚼就将之咽了下去。
也不知是什么药，见效极快，不到一分钟，他的心头便平复下来，之前被搅乱的脑子也变得理智。
他听见旁边人低声，语气莫名：“你还挺信我的……”
苏浔沚神色恢复平静，他像是在陈述事实：“你如果想，早就可以杀了我，不必等到今天。”
“呵呵，”云鹄低笑，“也对。”
那仪仗队伍如一条长龙，接连不断的“人群”飘过，过了几分钟才完全越过了云鹄等人所在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