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吗?”穆程问身边人。
“还好。”骆然摇着头。
“嘿,桥上有人呀。”李嘉嘉在前面喊,“还没打伞,牛。”
他们一起看过去,桥上当中有个人抖抖索索,从栏杆上往下看。
“这是有多喜欢下雪,这么冷站那么高,当自己是冰雕啊。”李嘉嘉继续说。
桥上的人一条腿跨过栏杆。
“咋地,站着看还不够,还想坐着看?”
桥上人另一条腿也跨过了栏杆。
“犯得着这样坐……”李嘉嘉还在嘲讽着,而神色忽然变了。
其他人也反应了过来。
“不好,他要跳水。”
“这么冷跳下去不得冻死?”少年们慌了,忙不迭往前跑。
“我去。”穆程将他们一按,丢下伞急速冲过去。
与此同时,听“噗通”一声,那人已经落水了。
到底是迟来一步,穆程也一跃跳进水中。
“大叔!”少年们慌乱赶过来。
水中人跳下去后才知道恐惧,拼命挣扎,穆程抓住他,将他往岸边拉。
拉一个人上岸对他来说不算事儿,不过,这水很冰是真的,他紧急救人来不及脱衣,大衣湿透了水,贴在身上更冷。
即便是异星而来,可他到底还是血肉之躯。
在少年们惊慌乱叫中,他将人拉上了岸,落水时间很短,对方还很清醒,只是瑟瑟发抖,上牙磕下牙。
几人看清他的脸,一惊:“温尚文?”
正是骆然齐修他们班的同学,上回考了第一还嘲讽骆然来着。
但这个节骨眼也没人去记仇,他们把人扶起来:“大叔你那医药箱里有没有给他缓解的药啊?”
“他现在应该去医院。”手机还能用,穆程叫了车来,“知道他家人的联系方式吗?”
“不知道,但我爸肯定知道。”齐修说。
穆程将手机递给他,他赶紧拨通电话。
很快,温尚文被送进医院,及时保暖,喝了热水,发抖的状况好了很多。
“你有啥想不开的?”齐修没好气问他。
温尚文声音发抖,还带着哭腔:“我没考好,我期末只考了第六名。”
“只……考了第六名?”
“我以前从没下过前两名的。”温尚文又哭起来,望了骆然一眼,“他来之前,我连第一名都没下来过。”
“一次考差也不能说明什么。”骆然道。
“你说得轻巧,你考差过没?”
骆然想了想:“上次我不是没你考得好吗?”
“那你爸妈骂你没?”
“骂了。”那几天视频就没断过,不过他是故意考差的,并不在意。
“是吧,我都快被我爸妈骂死了。”温尚文又哭了。
门外有急促的脚步声,是温尚文的父母来了,同时他们的班主任,齐修的爸爸也来了。
父母先抱着儿子哭,好一会儿后开始骂,骂他怎么这么不负责任,不想想爸妈……
骂了半天,又哭,一边哭一边道歉:“以后我们不逼了你行吗,你能考多少考多少,尽力了就行,好不好,可千万别做傻事了……”
病房里一阵喧嚣,齐修的爸爸脸色难看,听着里面的学生哭哭啼啼,作为班主任,他一阵后怕。
半晌后,他转头看着齐修。
齐修战战兢兢,觉得自己又要挨揍了。
然而,对方又往病房里看了一眼,抬起的手犹犹豫豫,最终放缓了语气:“早点回家。”
“啊?”齐修愣住了,居然没吼他。
“放假了,让你适当玩一下,注意安全,早点回。”
齐修怀疑自己听错了,怔怔看着他爸爸:“那,那我不玩儿了,跟您一起回?”
穆程一行人已经离开了,他拒绝温尚文父母的酬谢,撑起伞走出医院,大衣太凉了,他脱了下来。
骆然伸手想帮他拿,他迟疑了一下,点点头,方才在医院里面还好,现在出来再一吹风,他的头确实有一点昏沉。
“我把羽绒服给你穿吧。”身边少年说着要脱衣,他抬手挡住,“不用,你的衣服我穿不上。”
“起码披着可以稍微保暖。”
“没事,不用。”他再次道,拦了辆车,“马上就到家了。”
李嘉嘉他们方向不同,不用坐车,各自回家。
到小院门口,车停下,穆程付好了钱下车,让司机再往前开一点,送骆然回去。
而骆然跟着下了车:“我还是照顾你一下吧。”
他已经下来了,穆程没再说什么,只温声道:“我真没事。”
“可我不放心。”
“好吧,你进来随便坐。”暖气一开,瞬间消去寒凉,任它漫天风雪,屋内只余暖意洋洋。
穆程先去洗澡,换下湿冷的衣服,热水拂过,舒适了许多。
出来后,看骆然正在手忙脚乱冲姜茶,看他来了,连忙端过去:“赶紧喝。”
“谢谢。”他接过来,坐在沙发上,头还是有些昏,靠着软绵绵的沙发,很想闭上眼。
一杯姜茶喝完,他似乎也真的这样做了,半靠在沙发上,像是困了,也像是在昏昏沉沉中。
神思不大清明,他半阖双眸,感觉到有人把杯子从他手里拿走,伸手探在他额头上,又搂着他的肩,将他放平在沙发上,给他脱掉鞋,抱来被子盖在他身上。
然后,那人就坐在沙发边,很久都没动了。
他抬起了手。
骆然一下子站起来:“想要什么?”
他是真的昏沉了。
抬起的手,拉住那人,一个用力。
骆然猝不及防扑到他的身上,赫然睁大眼睛:“大叔……”
“你到底……”他抚着那眉眼,“是谁啊?”
“啊?”身上人心快从嗓子里跳出来,那眉端额间,每一点触碰,都如触电一般,让他不自觉战栗,而偏偏……又带着隐隐的期待。
“我是骆然啊。”少年轻声说。
穆程笑了起来:“第四次了,你是不是要一直跟着我?”
“什么?”这话骆然没明白。
指端从眉端抚过。
少年人心跳怦然的期待,最终也没有更进一步。
穆程松开了他,动了动,像是要翻身。
骆然连忙站了起来。
穆程侧过身,拉了一下被褥,又闭了眼。
他没有回答那个问题,骆然依然不明白,可是人已经睡去。
少年站在沙发边,静谧房间,只有一下一下的心跳声,回荡四周。
小猫咪在客厅里慢慢走着,冲他喵喵叫,他条件反射地退了一步,与那双眼睛再次对视。
对视许久,他终于会意,找到猫粮,倒进它的盆里。
小猫开心地拱了拱他的手,他连忙跑开。
半夜,穆程清醒了,也许是喝了姜茶,又盖得严实,睡上一觉,不适感已经完全没有了。
看那少年歪在沙发的另一头,盖着羽绒服睡着了。
他走过去,将沉睡的人抱起,放到床上,少年睡得沉,只动了动睫羽,没有醒来。
天亮时,骆然睁眼,看见自己在陌生的房间,安静整洁的卧室,桌上一束花,拉下的帘子遮挡了天光。
这是穆程的房间,他不用去看,第一印象就能认出,也不知是为什么。
床上只有他一个人睡过的痕迹,穆程把他送过来,自己并没有躺在这里。
他下床,打开窗帘,外面还在下雪,虽然是白天,但还很昏暗,人们似乎都不愿意早起了,外面很安静,依稀好似能听见雪落。
走出卧室,站在栏杆边,又反应过来,这卧室是在二楼的,这一排房子都是这样的布局。
所以,大叔是把他从一楼抱上来的?
脑海中又浮现昨天被拉倒的情景,他面上又红了,深吸几口气,往楼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