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庭书没回话。
而燕南眉头紧蹙:“不,你一定有什么苦衷,庭书兄,你告诉我,有何难处,我一定竭尽所能助你。”
“真没有……”
“你说……”燕南仍是不信。
园中有人影,轻声一咳,打断二人谈话。
昏黄灯盏下,两人回头,见锦衣之人负手走出,身形笔挺,正是槐王。
季庭书想问他怎么大半夜还不睡觉,跑出来干嘛,碍于外人在场,没好开口,颔首行了一礼。
燕南没有离开,反而挺直了脊背,与来人对望,也行了一礼:“参见王爷。”
行完礼后解释:“臣与王妃以前是好友,平日王妃呆于内院,难得一见,今得机会,故而叙一叙旧。”
穆程从阴影中走来,立于灯光之下,目中深邃,嘴角微浮:“是叙旧,还是来图谋我的人?”
低沉的嗓音,听不出感情的一句话,灯影摇晃,他的脸明灭不定。
季庭书愕然抬眼,浑然震惊。
燕南没听过王爷说话,只听过他学猫叫,但他也没见过王爷几次,听到人开口没多大意外,可是这话里字句,让他惊了一惊。
这语气,怎么也不像是疯癫之人,而且,从话意来看,他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王爷的疯癫症好了,还是说,那疯癫本来就是装的?
燕南思绪混乱,可也无惧:“王爷若真为庭书兄着想,就该放他离去。”
“放他同你一起离去?”穆程笑道,“一朝隐姓埋名,归隐乡野,寒窗苦读皆白费,盛世长安的抱负,桃李天下的理想,说不要就不要了?你们若真无此心,只爱田园悠然自得,那便也罢,可扪心自问,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就此离去,可是心甘情愿?”
“那……也比困在你这王府好。”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真以为随便造个死因就能脱身,书读的多了,就忘了人心险恶,你就不怕假死变成真死?纵你一人不惧死,我却怕你连累我的人,庭书已言明心悦于我,你又为何苦苦纠缠?”
燕南语塞。
“此事就可治你之罪,但你虽欠缺思虑,却无恶意,本王不予追究,燕大人,以后想见庭书,不必偷偷摸摸,可于正门进。”穆程拂袖,朗声道,“来人,送客!”
巡视的下人连忙赶过来,望着主子,狐疑地挠挠头,怎么感觉好久没听见王爷说话了呢?
上回他说话是在成婚前,那时候他还卧床不起。
燕南没让人送,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转身离去。
下人过来请示,见他没别的安排,就去忙了。
走了好远,下人还是疑惑,王爷肯定是会说话的,只不过这一阵子没说过话,那他现在可能又想说了,他一下子没想到那么多,没反应过来。
人都离去,穆程转头回望,缓弯嘴角。
灯影下,季庭书张大了嘴,还在发愣。
“傻掉了?”穆程向灯下的美人伸出手。
季庭书木讷地抬手,十指相碰,他被人一把拉近。
四目相对,季庭书惶惶回神,上下打量他。
穆程静立不动,任凭那眼神审视。
审视的人不但看,还上手,拍他的脸,肩膀,腰和腿。
在拍到腿间时,穆程无奈,将他拉起来:“还没看够?”
“真的换回来了?”季庭书仍不可思议,“真的吗?”
“那你觉得我现在像猫吗?”
“不像,你像人。”季庭书捂住心口。
那无数次勾勒的人影与眼前人重合,一样深邃的眼眸,微弯的嘴角,令他心向往之,让他五迷三道的人。
是他,没错,是他。
他的心砰砰直跳,还想去摸他,可此时双手竟无端颤抖,覆上他的脸,还是抖个不停。
“什么时候换过来的?”他紧盯着眼前人问,一眼也舍不得挪开。
“从悬崖归来。”
“昨天就换回来了?”季庭书微蹙眉,“你骗我。”
“是骗你了,对不住。”穆程笑着,顺势搂住他的腰,让他与自己贴近,“想逗一逗你。”
“好玩吗?”
穆程微低头,抵着他的额头:“好玩。”
“哪里好玩了?”季庭书无语,亏他昨天还因为猫咪舔他手,钻他被窝而面红耳赤,原来那就是一只真正的猫啊。
他气恼,但也又脸红了。
“你害羞的样子,很有趣,就像现在这样。”面前声音更低沉了些,气息丝丝缕缕缠绕,温热鼻息铺面,季庭书方要说话,而唇上一温,话语皆被堵住。
花枝摇曳,灯影瞳瞳,满园月色,被吻的人眸中迷离,双颊绯红,被抵在小门边,门扉吱吱呀呀,昏黄的灯一下下晃动。
这还用问什么,还用说什么,不用谈,不用猜,心意已在行动中诉说殆尽。
些许停顿,彼此都喘了口气,季庭书适应了,便开始回应,与他一般,启开唇齿,探入纠缠,牵出丝丝缕缕的甜蜜。
朝夕相处,情愫生根发芽,早已经枝繁叶茂,灼烈如火,只差一点火星,就足以燎起盛势。
相拥的环抱太紧,悸动的心驱使着,想要把对方揉进骨血,喘息之中也夹杂几许呢喃,生怕小门承受不住,被抵住的人不敢再攀附,抽手拉住门栓,却又不小心攥紧旁边的花束,脖颈间一阵酥意,花朵在手里捏碎,无声落到地上。
巡视的下人又路过,季庭书抬眼看了一下。
穆程转过他的头,再堵他的唇,让他不要分心。
下人忙捂脸走开,花园中又剩二人,相吻着折转,走到石桌前停下,季庭书背后一凉,人已被压在桌上。
抬眸望天上月,转眼看手边花,灼热的吻落在耳畔脖颈,拉开衣领向红缨探去,他的思绪迷离,情愫翻涌,等那人给他宽衣解带,被吻得躁动不安,却未见对方行动,他睁开半阖的眼:“你在等什么?”
“这儿凉。”穆程如被提醒,停了动作,“回房去。”
他将人拉起,人在对方双腿之间,季庭书顺着他的动作,直接跨在他的身上:“走不了了。”
“走不了?”
“嗯,起来了,硌得慌。”
“好,我抱你。”穆程忍笑,认识他的第一天他就语出惊人,一向狂野,看样子并未收敛。
“嗳……”季庭书就想幕天席地,不想人要抱他回房,他又不好意思了,“其实我自己能走。”
“那我也要抱。”
怀里人垂眸,任语出惊人,该害羞还是害羞。
一路拂过花香,遇到躲着他们的下人,季庭书说:“你怎么不硌啊?”
“额……”
“你没起来?”
“……”
“你不行?”
“……”
“哦,不行也没关系,我行。”
“不行。”穆程终于开口。
“真不行啊?”季庭书张大嘴。
“……”
回到卧房,刚掩上门,外面却渐有窸窣响动,下人们陆续起床了,夜里本来就耗到子时,又与燕南相谈许久,到他们两人在花园相吻不知时辰,现在才发现,再有半个时辰,天就要亮了。
床被小猫咪占了,他们拥倒在软榻上,衣带半解,意乱情迷,临到头又停下。
“半个时辰不够。”穆程道,“我不想不上不下。”没弄完比没开始更折磨。
“我现在就不上不下。”季庭书咬唇,本来,门一锁,管他窗外春秋,可今天偏不行,宫中设宴,小皇子生辰加上庆贺皇叔大难不死,他们得早点去,天一亮就要出发了,“但也没办法,算了,起来吧。”
两人没能深入接近,只好再耳鬓厮磨片刻,待天露出一抹亮色,那昨夜巡视的下人刚准备睡觉,然而灵光一闪忽地坐起。
“王爷是不是好了啊,不疯了?”他突然反应过来,没了睡意,跑下床直奔管家住处,再与人一路狂奔到王爷卧房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