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也不要低估这样的人,原主最后不还是疏于防备,死在了这位手中。
那翼皇子听他的话,不敢相信:“你的意思,是我害了杜家军。”
“我没有说是你。”他好心办坏事,但绝对不是杜家兵败的关键原因,关键的是有人陷害,而不是来不及相救,陷害才是因。
“不过……我也好奇,你在我身边呆了这么多年,查出了什么,说给我听听?”穆程说。
翼皇子眼眸闪烁,昂头道:“没查出什么。”
穆程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果然原主知道他身份,不会让他掌握有用的信息,他算是白白伺候了原主多年。
“那我掉落悬崖,你为何不下去确定我死没死,倘若说,你认为我断无活路不用去探,那么秘而不宣,也不走,还为了查什么?”穆程又问。
翼皇子躲过他眼神,轻声一咳道:“你以为我不想下去看啊,我……我不敢。”
穆程:“……”
“我没查什么啊,我就是不知道怎么办啊,我能想到的办法先瞒着,拖着。”至于之后要怎么弄,他也不知道啊。
所以,他不是有目的,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能瞒一天是一天。
“是我高估你了。”穆程暗叹,还以为他有什么计划,要等一个特别时机去公布原主死讯,结果,他就只是被吓得什么也不敢说而已。
想来,原主这一生走在刀尖险刃,临到头,却小沟里翻船,被这个他一直遛着的人暗算,死于其手,估计原主死了都还没想通吧。
“我已败露,我认输,你尽快杀了我,我绝不会给你利用的机会。”翼皇子道。
穆程抚抚眉,心道你这些年不一直被利用吗?
他摇头道:“你走吧。”
“我走了我也不会让你得逞的,我一定自行了断,我看你能看守到几时。”
穆程抬眼:“回你的翼国去。”
“我回去我也不会活……你说什么?”
“回去吧。”
这权倾朝野的大奸臣,已经被你杀死了。
倘若真死了,其实,也该是朝中共庆,天下皆欢吧。
那皇子愕然愣住,想说什么,而穆程已然挥手,让人把他拉了出去。
堂内些许幽暗,穆程拂袖,声音低沉而不容置喙:“传令,回京。”
马蹄踏破冰雪,杜云期一路疾奔正往边塞回。
有更快的马蹄追上他们,自几人面前缰绳一拉,亮出圣旨:“杜少将军留步,陛下有旨,请杜家军进京,朝中将彻查上次兵败之事。”
杜云期下马叩首:“现在回京?我尚未与父帅会合。”
“圣旨已至边塞,大将军已动身,少将军不必再前往,直接回京,与大将军在京师会合便是。”
圣旨不敢违,杜云期只好调头:“不是说此事因督公未出面,一直没有定论吗?”
“是,督公已发话了,而且也已启程回京师。”
杜云期愕然一怔,与旁边部将惊讶互看。
他惶惶问:“督公……要回京了?”
“正是。”
小将军心神不宁,险些从马上掉下去。
部将们聚过来:“他记忆恢复了吧?”
“就说他一受刺激会恢复,你看我们前脚走,他后脚就恢复了。”
“不让我们跟杜家军会合,是几个意思?”
“我们到了京师,还有没有活路?”
“可圣旨已下,不回就是抗旨不遵,能怎么办,回吧,就不信到天子脚下,他还敢明目张胆杀了我们?”
几人忧心,一边走一边看杜云期表情,沉默许久,他们觉得必须得提醒一句:“少将军,千万不要去赌之前那一点感情啊,恢复记忆的穆督公不会有感情的,没准,他会把和你相处的一段当做他的污点。”
杜云期手上一顿,低头沉默片刻:“我知道。”
然后抬头看向前方,拉起缰绳,马蹄在旷野之中奔跑。
行至天黑,几人在驿站落脚,喂马修整,天快亮时启程,出门牵马,看那官道上长长队列,阵仗极大,华盖马车吱吱呀呀,正从驿站前经过。
他们退至一旁让路,转过身低着头,聚在一起说话。
“督公府的人。”一部将从牙缝里挤着字说。
“都别抬头,别叫他认出我们。”另一部将抬手把几人聚拢。
到达京师好歹在天子脚下,朝中还有太傅会护他们,这半路被遇到,那估计他们要横尸荒野了。
六个人围成一圈,在那路边站着,佯做叙话,头垂得很低。
马车从他们身边经过,帘子轻轻浮动,车上人没动静,长队渐渐过去。
几人松了口气,抬起头,仍不敢冒然上马,要等他们走远了再说。
终于看不到队伍的尾巴,他们上马。
方方开始动,却听错落马蹄声,抬眼看去,几人自那队伍中向他们而来,横马在前:“敢问,这位可是杜家小将军?”
杜云期只得颔首:“我是。”
“督公说,在此碰见可谓缘分,小将军当也是要回京吧,既然同路,不如随我们一道儿走,也好有个照应。”
所以那位还是看见了他们!
“不敢劳烦督公。”杜云期拒绝,“我等常年行军,习惯风餐露宿,同行只怕给督公添麻烦,我们也不大适应。”
“督公已传话,小将军不要客气。”来人语气恭敬,而话语中威胁意味十足。
不同意,没准现在就被噶了,杜云期蹙眉:“那……好吧。”
“将军请。”前面的马让开,来人做了引领的手势。
杜云期深吸一口气,拉缰绳,和身边人一起,追上前行队伍。
第120章 失明小将军(8)
那队伍末端之人自动让出位置,让他们行驶到中间去。
几人不敢违逆,心惊胆战往前去,离那华盖马车越来越近。
在还差数十米距离时,队伍没有再让路,护卫跟他们说,就这样行驶便是。
杜云期僵硬的身子放松,心不在焉行走在这队列中,抬眼就能看见马车上的珠玉流苏,一晃一晃。
那个人就坐在里面,一张口就能喊到他,可是今非昔比,他们已然不是小院中并肩而坐的人。
对方不打算叙旧,没下车,没掀帘子,并不理会他,可是又叫他跟着。
督公回京阵仗大,长长队伍行进速度不比单人乘马,几人的马跑不起来,夹在队伍中都是慢慢走,对于坐立不安的人来说,倍感折磨。
最关键是,他们不知道这督公打什么主意。
如果气恼当初不告而别,那么刚刚碰到,就应该立即把他们解决了啊?
不动他们,只是让他们跟着,到底要干嘛?
不立即解决,是准备……折磨一番,再解决吗?
部将们暗暗拉杜云期,以口哨暗语道:“想办法逃跑。”
杜云期点头。
走了大半天,进一林子,队伍停下,要休息吃饭,该方便的也要去方便。
杜云期几人下马,和大家一起靠着树边休息,看有人在马车前躬身听着话,那帘子一掀,他的心一紧,可那个人并没有出来,什么也看不见。
说了会儿,外面的人去了,帘子重新放下,再没什么动静。
杜云期端着碗四处走走,随意和人说着话,说着说着放下碗,慢慢到了一溪涧处,悄悄往坡下走,走了几步,另几人也放下碗来了。
几人互相示意:“走。”
说罢翻进水中。
“将军是热了吗?”忽有人声在头顶响起,几人一愣,从水中钻出,愕然看这溪涧边重重叠叠围了一圈的人。
“对,对啊。”杜云期抹着脸上的水,站起来往外走。
“这么冷的天将军还热,身体可真是好。”
“嗯,现在不热了。”杜云期往回走,瞄了一眼马车,依然没动静,里面的人跟睡着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