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若淮原本是放松的,但听见沈清奕跟他说,沈亓那边还配备了心理医生时,有些坐不住了。
沈清奕给他洗了葡萄放在桌前,林若淮都没心思吃,心里着急死了:“他焦虑还是哪里不舒服?不过沈亓那脑子确实很容易胡思乱想的,跟装了个马桶一样,里面都被堵住了,要不我过去抽水疏通一下?”
沈清奕眨了眨眼睛:“可能是我没说清楚,心理医生是配备给咱们爸妈的。”
林若淮:“……”
沈清奕笑了笑,慢慢的跟他说一些往事:“哥哥出车祸的那天,他甚至还能及时在笔记本里调出当天需要开会的资料文件,发给林助理,确保会议顺利进行下去。”
“他是个看事业比自己命还重要的人,心理素质也很强,这点我们早年也找过医生评估过,但后续的治疗实在费心神,加上公司的事,压力积累起来,他就想开了。”
这个林若淮知道,想开的意思是,不继续治疗但接受复健,以及在庄园里过着隐世养老的生活。
再把前半生看得最重的公司交给最信任的弟弟,爸妈安心,公司信服,大家都好,只有他还在原地。
偶尔去顶楼吹吹风,谁要是烦他了,他可以一脸平静做让人无法理解的事,比如下楼时不走电梯也不走楼梯……就死给你看。
但是沈夫人跟沈爸爸没想开。
发生这种情况,患者的心理承受的是身体带来的压力与痛苦,陪护的亲人则要经历时不时的希望与失望,能把人熬得头发发白。
他们不用为钱焦虑,对比穷苦人家来说是好事,但也代表着是最后的绝路,有钱也治不了,才更绝望。
林若淮心里惆怅,吃着洗干净的葡萄,清甜在口腔里爆开,一口一个:“手术在二十七号,我们什么时候走啊。”
“二十五,到时候一起去。”
现在刚过元旦,还早。
林若淮:“好的哦。”
第二天,公寓门外有人敲门,是陈叔,后面还跟着一个陌生女孩,她腼腆的介绍:“我是陈老师的助理,叫我小玲就行了。”
林若淮刚洗漱完,有些懵,槽点太多,不知从哪里问起,但既然是陈叔带过来的人,那必然是跟沈亓有联系。
就在这时,陈叔侧头对着小玲说声抱歉,让她在门口稍等一下。
林若淮在屋内站定,陈叔替他穿好衣服,语气缓慢且严肃:“林少爷,有客人过来的时候,请务必穿戴整齐。”
“好,那你下次能不能提前告诉我一声,我不知道有人来。”林若淮很听话。
陈叔说了声抱歉:“我也不知道。”
“……”
“她们过来的时间是大少爷安排的,都是提前预约好,那会儿我还在庄园里。”
“这样啊,那她们是谁,过来干嘛的。”林若淮想起什么,“沈亓说过几天有人来找我,应该就是她们了。”
“对,陈设计师的目前炙手可热的女装设计师。”
林若淮迷糊的泡泡瞬间被戳破:“女装?”
陈叔仔细的看了眼他的衣服,满意的点头:“是的,她只设计女装。”
林若淮要被创死了:“…………”
我真服了沈亓,临走时还要给他骚一下。
量体裁衣在他们这个圈子里很常见,但因为手工精致,工期较长,所以一般都会穿成衣,很少说会这样上门量体。
陈设计师手上没有林若淮的身体维度的数据,所以让助理上门量,顺便问一下林若淮的喜好。
林若淮:“……我对女装没有特别的喜好。”
小玲显然见识非常广泛:“林先生不用害羞,做我们这行最重要的就是大大方方。”
林若淮怀疑自己被看成了女装特殊爱好者?
“真心没有。”
小玲显得很失落:“那就只能按照沈先生的意思来设计了。”
林若淮愣了下:“他什么意思?”
小玲想了想,也不愿意透露太多:“他倾向于蕾丝跟透纱的风格,像婚纱那样吧,或者别的用处。”
说到“别的用处”时,林若淮明显看见小玲微微上扬的唇角,立刻说:“你有建议吗?最好是正常一点的设计。”
“林先生你的腿很长,带个腿环吧,脖子也很修长啊,项圈很适合,对了对了,你腰很窄,最好做收紧的样式,显得屁股更翘哦,短裙可以,做个抹胸款式,沈先生一定会更喜欢。”
“…………”
林若淮被说得面红赤耳,心里暗暗发誓,这件衣服他绝对,绝对,绝对不会穿的!
*
余泽这几天要出国办事,他自诩年轻,还没退休,那劲头还是跟以前一样冲。
跟余思明对比起来,完全就是二旬老人看六旬老人的养家糊口。
也就是因为这个契机,林若淮被邀请去余家里吃饭。
余泽很热情的带他去三楼,这一层就两个房间,加一个敞开的大露台,眺望过去是一片山林,因为也属于老宅,所以一般不落座在市中心。
余思明搂着他的脖子:“今晚在这睡吧,反正你那公寓又没人,一个人多没意思,明天周六,我叫上方嘉遇一起。”
林若淮欣然答应。
一连住了三天后,林若淮陪着余思明送他爸爸去机场,还约定等沈亓好了以后,再一家人吃顿饭。
林若淮听懂了他的意思,心里麻麻的,上去抱他:“谢谢干爹。”
余思明看这场面给感动了,有点不好意思的上前:“爹,我也……”
余泽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余思明:“……”
*
谢煜升跟余氏的项目稳定进行,方案组没有解散,重组了,但换了个领导负责人。
领导是之前洗牌时被换下来的,可以说是被贬了,所以整天愤愤不平,一个不顺眼就阴阳怪气的骂人,好几个员工都被他骂出翔,脾气火爆的跟他对骂,骂完就又继续工作,导致方案组的氛围绷着,每个人头顶好似烧着一把火,随时都要燎原。
方案部里,三人组的情况最特殊。
余思明他不敢,林若淮他更不敢得罪,于是方嘉遇就成为了那个炮灰。
人哪有不出错的,方嘉遇这两天忙得恨不得一瓣分成四瓣用,终于被领导逮着错误痛骂一顿,还说再说下次就自动提交辞职报告。
余思明一拍桌子:“草,谁给他脸了,整天跟吃了狗屎一样,发疯谁不会!敢得罪我余思明的朋友,不想活了,看我不进去叼死他!”
方嘉遇赶紧拉着他的手臂:“别啊,我真的需要这份工作的,不要不要啊。”
林若淮刚上完厕所回来就看见他们你拉我扯的,得知事情经过后,他咬着抹茶吸管,含糊的说:“我跟谢煜升说两句,看能不能换掉他。”
余思明:“难,这货就是被那几个高层联手弄下来的,辞职不可能的,去别的部门,未必有人要他,这还是谢煜升为了方便,稳定军心才把他弄到这里。”
方嘉遇哭丧着一张脸,整理资料:“算了算了,社畜有社畜的命……”
林若淮皱眉,貌似明白了为什么社畜怨念大,他上辈子都没来得及打工就到这儿了,然后,还过得挺好……所以不能感同身受的理解,但他可以共情。
余思明:“放屁,谁的命不是命,你辞职吧,实在不行,你到我这儿打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