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隋银的记忆里面,他忘掉了自己的生日,忘掉了那一场事故,他独自在孤儿院长大,又被好心的警/察收养,在18岁高考完的当天被星探发掘,进了娱乐圈。
在上头的刻意叮嘱下,隋银的星途走得还算顺利,只是始终孑然一身。
他经常做梦,无厘头又纷乱错杂的各种梦。
梦里他似乎总是在往前跑,追赶着一个始终看不见脸的少年。
他和那个少年、隋银和晏闻予……相依为命十二年。
隋银被抛弃了。
连同记忆一起。
……
时间一刻不停地向前走着,春夏秋冬转了好几轮,隋银所在的现实也过了好几年。
晏闻予不再着急着赶任务,而是非常有规划地计算好日期。
每完成一个,他就能短暂地登陆现实七天,只是所有人都不会看见他,更不会感知到他。
第一次,晏闻予看见了将他忘记,进入选秀节目的隋银。
他终于放下心来。
不记得就好,反正以后他们可以重新认识一遍。
第二次,晏闻予看见了在舞台上大放异彩的隋银。
那时的他站在台下,一个并不引人注目的角落,却是离隋银最近的地方,目光灼灼地仰望着。
那其实是个不算特别大的舞台,但却是隋银的登顶之夜,因为舞台上的他跳得比任何一次都要出彩。
那一晚的隋银站上舞台,心中莫名有个念头。
他要跳得好一点。
这个念头来的很奇怪也很突兀,但隋银并没有忽视,而是顺应了自己偶尔发发颠的“灵感”。
一场超常发挥的舞台表演,让隋银在顶流中彻底站稳了脚跟。
往后,便是漫长潮湿的独行路。
……
讲述故事的过程很奇妙,隋银并不只是用耳朵听见后单纯地在脑子里构建画面。
而是以一个诡异的第三视角在空中飘荡着——
看着自己从话都说不清楚的小豆点跟在晏闻予屁股后头跑。
场景转换,隋银看见小学被欺负时自己被晏闻予挡在身后。
看见初中时晏闻予骑着自行车载他回家,两个少年身上穿着白色印着校徽的T恤,迎着风和落日归家。
那一年很流行超大的毛绒熊玩具,晏闻予有天就给隋银抱回来了一个。
说,别的小孩儿有的,隋小银都不会少。
当时的隋银笑着强调自己又不是小屁孩儿了!
但晏闻予就是会给他买,从小到大这些东西从来都没有少过隋银的。
他哥总是说:“没有拥有过,怎么知道喜不喜欢呢?”
隋银弯了弯眼睛。
然后看见……高中已经忘记晏闻予的自己孑然一身。
这次的场景转换后没有晏闻予,但也不只是隋银一个人。
秦知也。
隋银花了几秒钟才回忆起眼前这个头发及肩长度、面容隽秀又漂亮的少年。
他们其实初中就是一个学校的,但当时各有各的社交圈,只不过点头之交,偶尔搭过话的关系。
后来他们都进了凉城一中这个重高,高一又经常在天台抽烟时恰巧碰上,这么一来二去才熟悉起来。
飘在半空中,隋银有点儿不理解为什么这个场景会被记忆选中、甚至单独“重播”给他看。
他和秦知也偶尔会说说话,也是因为隋银在当时能感知到对方身上那种不同于这个学校的、渴望自由的气息。
他们是同类。
那时的隋银虽然不喜欢交朋友了,偶尔却也会有点儿孤独。
但和秦知也的交集也仅限于此了。
隋银不明白,只能静静地看完这个“重要剧情”。
这次好像是他们的最后一次见面,隋银看见自己正坐在天台的地板上、背靠着冰冷的瓷砖墙壁发呆。
听见轻缓的脚步声,他回头,扯了扯唇角,“哟,秦班长来啦,借个火?”
他们并不是一个班的,但隋银喜欢这么叫他。
很逗,这么一个养着漂亮长发、内心装着自由的少年,竟然会乐意在这唯分数论的重高当班长。
秦知也在他面前也不准备装,盘腿在隋银身边坐下,轻笑一声。
然后,一改往日好学生的模样,轻车熟路地点了支烟后把火机递他。
“咔哒。”
烟雾缭绕中,两人谁也不说话。
半晌,秦知也拍了下他曲起的膝盖,隋银就扭头,“怎么?”
秦知也半垂下眼睛抽烟,找话题似的忽然开口问:“你哥呢,大学去了哪儿?”
隋银愣了两秒,复而笑开,“秦班长是把我记成谁了?我没有哥哥啊。”
“是吗?”
闻言,秦知也疑惑地皱了皱眉,却没再继续问下去。
只道:“可能我记错了吧。”
身处于一个压抑的高中环境,隋银鲜少有能说得上话的人,许是刚刚提到了什么哥哥,现下没来由地有点儿恍惚。
“你今天怎么上来了,不是查出勤吗?”
秦知也摇头,“我要转学了。”
他特地来这么一回,其实也就存了个跟隋银告别的意思。
瞬间了然,隋银没再继续问下去,只笑着道:“祝顺利、祝……自由吧。”
“嗯,谢谢。”秦知也闻言就笑了,“你也是,祝一切都好。”
半空中的隋银惊觉,那竟然是自己离真相最近的一次。
周围的所有人都因为冥府的影响忘记了晏闻予,他也不例外。
但秦知也和晏闻予并没有接触过,甚至不知道对方的名字,只初中偶然听过隋银有这么个“哥哥”,所以记忆没有受到影响。
隋银正恍惚着,眼前的景象就又变了。
*
是他进冥府那天。
“啊啊啊啊今天跳得好棒隋崽!!”
“下次活动就是单人了吧?会不会接舞综啊隋哥?!”
许是因为今天是他们这个团最后一次合体演出,警戒线外的粉丝拉着应援手幅挥着荧光棒、表现得格外激动。
隋银被簇拥着往前走,没有回应任何一个问题,只对她们轻点头致意。
声音是很冷的调,但说出来的却是关心之语,“谢谢支持,辛苦了,早些回家。”
然后大步上车,眉眼疏离。
“虽然让你少说几句话免得崩人设,但你至少笑一笑吧,今晚那些缺德营销号指不定又编排你……”
演出结束,隋银习惯性地把经纪人苦口婆心的数落当背景音听,心心念念的只有家里那刚到的超软沙发套组。
敢卖这么贵,应该很软很舒服吧……一会儿点个麻辣干锅吃吃?喝葡萄汽水还是橙汁呢……
见他心不在焉,经纪人气不打一处来地拍了下他大腿,“臭小子,听见我说话没!”
“嗯嗯嗯。”昨晚刚在饭局上喝完酒,没睡几个小时就被抓起来赶*通告加彩排,刚又在舞台上蹦跶了好一通……
隋银只觉得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松快,耷着眼皮昏昏欲睡地随口敷衍,“这事交给我,你就等我坏消息吧。”
又是已读乱回,经纪人习惯了他不着调的样子,翻了个白眼却忍不住操着心。
自家艺人哪哪都好,偏生长了张不让人省心的嘴。
隋银,十八岁刚出高考考场就被他在路上捡了漏,十九岁出道,今年二十五。
作为顶流男团的舞担兼门面,每次演出后的微博上有关话题都是一场可怕风暴。
一张“性冷淡”厌世脸,不爱笑、不爱说话、更不爱做互动,实在不像是靠粉丝吃饭的爱豆,偏生他有着在娱乐圈都是万里挑一的身段,就凭他那跳起舞来的勾人感,粉丝就能一边呜呜哭一边给他打投。
出道成团之夜可以说是血雨腥风,隋银直接从一众“天选爱豆”里头杀出重围,c位出道。
粉他的恨不得哭着嗷嗷叫,黑他的又经常在他那张脸上大做文章。
总之,很不好接近,也很不像“爱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