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只手自然交叠,隋银见眼前的小狗只顾着盯着他的脸看,好笑地提醒了一句,“和之前给你做的那次会有点儿不太一样,我开始了啊。”
谈临还没来得及应声,眼前场景就是一转。
夹杂着凛冽寒意的精神力丝毫不费劲儿地就探进了哨兵牢固的精神屏障,没有半点阻拦。
雪花慢悠悠飘落在宽阔精神图景内的每一个角落,不曾遗漏半分。
隋银有意让雪花多停留一会儿,索性开口道:“带我转转你的精神图景怎么样?”
“好!”谈临不敢牵他的手,只好将手虚虚护在隋银腰后两指宽的位置,手指蜷缩又张开,纠结挣扎得紧。
两人踩在松软金黄的沙滩上,咸湿的海风将衣摆撩起,谈临左手虚握了下。
隋银兴冲冲地蹲下来看正在吐泡泡的小螃蟹,谈临自然而然地就跟着蹲在了他旁边。
脸上神色精彩纷呈,憋了一路的小狗终于忍不住问道:
“精神梳理……都是这样的吗?”
都是这样——两个人、亲密无间的在无人到来之地散步交谈。
天与地、你与我。
“不会。”隋银一边回答,一边转头看向谈临,淡色的薄唇不经意地擦过哨兵的耳垂。
耳后一阵酥麻,谈临下意识想要偏头,却又硬生生停在那儿。
只是柔软温凉的触感已然仿若幻觉般转瞬即逝。
隋银似乎毫无察觉,眼睛只专心致志地盯着小螃蟹看,继续道:“我不会进别人的精神图景,也不会下雪,只用精神力卷走他们的冗余垃圾就算结束。”
听在谈临耳朵里,那就是源源不断强调的“独一无二”。
他清楚,临时的精神梳理对于向导和哨兵来说是非常正常的行为,也不像接吻或牵手那样私密独特。
但,隋银对他的精神梳理是深入的、独一无二的。
那是不是至少可以说明……
“你的精神图景很完善。”
说到这里,隋银才后知后觉地“啊”了一声,眼底闪过一丝极其浅淡的笑意。
“我是不是靠得太近了,挡住你了吗?”隋银说着,往后退了点儿,后腰就撞进了谈临虚虚停在半空的手心。
与想象相同的薄与韧。
隋银动作与表情都无比自然,倒真像是不经意的触碰那般。
“……没有挡住。”
被这么一打断,谈临耳根晕开薄红,喉结不自觉动了两下,瞬间就想不起来方才脑子里在思忖什么了。
只有一个念头不断重复——
隋银身上是沐浴露的味道吗……好香,嘴巴……也好软。
那是比云朵都要轻盈似幻的转瞬即逝。
一瞬间,谈临甚至有点儿没来由的遗憾,不自觉抿唇重复了句,“没有挡住。”
“那就好。”隋银唇角微翘,达成目的后站起身来,向谈临伸出手,“好了,雪花呆的时间够久了。”
谈临不明所以地伸出手。
下一瞬,微凉的触感不再来自*于手腕,而是手心。
恍惚间,他想——
这算牵手吗?
精神力裹挟着漫天的雪花,轻柔又不可抗拒地将冗余信息统统掠走。
……的确是与第一次梳理完全不同的感觉。
每一缕精神力都像是带着一个小尾巴似的,每掠过一寸,尾巴尖尖就会轻轻浅浅地在谈临的精神图景内轻勾一下,泛起圈圈涟漪。
明明是极凉的雪花,却让谈临浑身滚烫、热血难凉。
做完精神梳理,谈临恍惚地睁开眼,尚未聚焦的目光落在隋银那双极易让人沉溺的眼睛。
小小倒影中,看清自己的沉迷。
“……”
“!”
猛然回神,谈临感受着身体奇怪的反应,瞬间面红耳赤地松开了隋银的手。
“抱歉!”谈临甚至有点儿毛手毛脚的慌张,“对不起、我——”
隋银轻笑着,只大概往他腿间浅浅扫过一眼,就能将明显得不能再明显的“特殊情况”尽收眼底。
见小狗实在是臊得厉害,他眨眨眼,宽慰道:“会有感觉是正常的生理现象,说明你是个身体非常健康的哨兵呢~”
“我不会多想,不用太尴尬噢~”
不、一点儿也不正常。
至少在此之前,他从未在别人面前有这样……失礼的行为。
谈临喉间干涩,本能地想解释什么,但语言在此刻却又好像格外苍白。
身体的本能反应才是无法掩饰的。
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怪不得前面出来的哨兵会是那样的反应。
实在是很奇特的感觉。
尴尬、羞恼、以及无所遁形的一点点……难以启齿的渴望,让谈临觉得自己尤其不对劲。
他甚至在想——要不然以后漂流瓶联系吧?
“……”
直到看见隋银映进眼底的笑意后,谈临骤然反应过来。
精神图景里的一切,似乎……并不只是他单方面的心绪难掩。
至少隋银纵容、甚至…引导着一切的发生。
恶向胆边生,谈临喉结上下滑动了下,顶着隋银讶异的目光,猛地凑近——
双手捧起向导的脸,心一横!闭眼猛地往前一碰!
“啵~”
极其响亮的一声。
空气中似是传来谁的轻笑声。
唇瓣传来濡湿,隋银眉骨微抬。
幼小狼崽,张牙舞爪。
第60章
阶梯教室内,哨兵向导各占一隅。
“又是大课诶,不知道教授还是不是上次那个……”
“第一排的那几个哨兵看起来不像新生啊,他们是来监管的?”
“上次大课也没有监管的啊……”
“叮铃铃——”
铃声响起的瞬间,众人自觉噤声,目光一致投向门外。
隋银卡着最后一声铃响踏进教室,略一颔首,“我是你们本学期精神力控制这一科目的导师,我姓隋。”
他没有过多的介绍,只一来便直接开始授课,雷厉风行得与当时精神梳理时如出一辙。
仿佛底下的不是什么几百人,而是一堆大白菜。
“以上,枯燥得想睡觉的理论部分结束。”
“实操部分——”惯例把理论讲完过后,隋银目光随意扫过台下,在掠过某位满脸写着“我在这里!”的年轻哨兵上多停了半秒。
眼眸中带上了点儿细碎笑意,“那就麻烦谈临同学上来给我当个助教吧。”
谈临几大步就上了讲台,眼睛亮亮的。
隋银没和他有太多的眼神交流,绝大多数时间都是正对着一众学生,在谈临的身上做讲解和掩饰。
谈临安分得不行,随他怎么摆弄都乖乖配合。
“……向导在调控哨兵感官数值时,精神力不够充沛的情况下需要用一定的肢体接触来进行辅助,口令要清晰、简略、快速……”
“注意,3点是一个临界值,低于3点时哨兵容易陷入焦虑不安等精神失控状态。”
说罢,隋银就借着谈临演示了下,“听觉、视觉下降至两点。”
一瞬间,能看到、听到极远之处的场景与声音如潮水般骤然消失。
世界回归寂静一片。
谈临几乎只能听见隋银的声音,眼中只能容下向导一个人的倒影。
视觉受限的情况下,焦点骤然就变得更加清晰了。
谈临怔怔地凝望着隋银的侧脸,能清晰地数清楚他那双冷淡的眼上有多少根睫毛,瞳孔中有几个光点……
最吸引哨兵目光的,是隋银鼻梁侧一颗极其浅的小痣。
在此之前他从未看见过,此时此刻、这颗浅棕色的小痣在他的眼底却映得如此清晰。
只叫人……一见了便有种吻上去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