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轻轻推过去一个盘子,隋银眼中带着挑衅,说话的语调却又是撒娇,“那你给我剥虾好不好?”
说着,还眨了眨眼睛。
餐桌上余下的几人都把目光投到二人之间。
隋银和郁鸿远相比就是截然相反的两种成长方式。
郁鸿远对自己的规划非常明确,包括去哪里实习、学什么技能……而隋银在亲生父母那边就是没差过零花钱的主,跟着杨女士来郁家后又因为年纪小被无法无天地惯着,养成了个随心所欲的性子。
这就造成了——隋银非常习惯于靠撒娇来达到自己的目的,也习惯了周围的有求必应。
话音落下,严祁没先答话,只是垂眸看了一眼那在盘子侧轻点的白皙手指。
指尖红润,指甲修剪得圆润漂亮,可以看得出是一双养尊处优的手。
气氛莫名像是一场静等许久的争锋。
郁父和杨女士两人率先退出小孩的相处,互相对了一个眼神后默默溜到沙发上吃水果。
“好不好啊……二、哥?”隋银继续添油加醋,笑得很欠。
倒不是多想吃虾,纯粹就是想试试这个小反派的限度在哪儿。
郁鸿远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个来回,无奈地伸手,“我给你弄吧,让严祁先去看看他的房间。”
上周回的仓促,严祁房间还没来得及布置,睡了一晚上客房终究是不太像话,杨女士就问了他喜好,又叫人送了些衣服来选。
郁鸿远也帮着添置了些,该是让人去看看满不满意的。
此话意在解围,但隋银觉得小反派多半不会承情。
果不其然。
“不用。”严祁接过了手套,冷淡垂眸,“我给他剥。”
隋银撑着下巴,得意地翘起唇角。
系统光团飘在众人看不见的半空,它绕着两人转了一圈,疑惑道:【宿主,你是想转移反派的仇恨对象吗?】
将反派对主角的针对转移到自己身上,垫脚石任务确实可以这样做。
目光在严祁脸上流转,隋银眼中玩味又轻佻,【算是吧。】
【他给我的感觉……还不赖,我不想看见这样的人做剧情里的蠢事,自取灭亡。】
和郁家争锋相对,又和主角争得你死我活,以卵击石,最终落不到一个好结局。
既然不是一成不变的发展,隋银想用点小手段激一激反派。
【为什么要帮他,你爱上他了吗?】
系统想不出原因,只好化用前辈给出的这个万能理由。
人类似乎会因为爱做很多事情。
【没有哦~】隋银轻笑,【直觉想这样做而已。】
隋银没喜欢过任何一个人,更不会只寥寥几天就爱上一个人。
他只是觉得,那样的结局未免有些弱智且可惜。
而且,小反派还真长得挺在他喜好点上~
在严祁的角度,这只是一场幻想复仇的镜花水月。
就算来到这个家后,郁鸿远不像想象的那样与自己争锋,他正直、坦荡,并对自己怀有愧疚之心……
这就意味着他所想的那些可能性全部破碎重组,空留一腔麻木。
但多年遭遇的不幸与十几年泥潭里的摸爬滚打,甚至连活着就费劲了全身气力,这样的一个狼崽,断不可能一点都不在乎、不恨。
揣着满腹沉闷而来,却无处宣泄,只迷茫地自我消化,迟早要爆发的。
作为一块合格的“垫脚石”,隋银当然选择——
让严祁爆发。
但这个对象不是郁*家,也不是郁鸿远,而是自己。
试问,相比之下,有这么一个自小娇生惯养,对自己颐指气使地逗弄又态度轻佻地对待的“亲弟弟”。
严祁会更讨厌谁呢?
隋银很期待他的爆发。
*
严祁的房间和隋银的隔了两间,其中之一是隋银的琴房,另一间杨女士说给他俩一起当书房。
“咔哒。”
房门将一切隔绝在外,严祁把书包和手提袋靠门放下,静默地环视一圈。
大面积的米白和灰调铺开整个空间,在杨女士问的时候,严祁说喜欢白色、喜欢干净整洁,却没曾想会是米白这样显得有点温度的陈设,整洁利落却并不冷清。
看得出是花了心思的。
青年不明显地松了下肩膀,拉开衣柜看见满满当当的衣服又是一愣。
怀揣着某种复杂心情,严祁在三月份这个还有点凉的季节洗了个冷水澡。
熟悉的感受冲醒了略微迟滞的头脑,他抹了把脸上的水珠,心下惊讶于郁家竟然能做到这种地步。
换上家居服时,淡淡的洗衣液味道让人心安,严祁背靠着柔软床靠,目光轻扫过整洁的书桌、边几上未拆封的最新款电子产品全家桶……双眼有一瞬的茫。
不出一周,他得到了前十九年都未曾敢奢望的一切。
身下躺的由枯草铺就的硬床板变得柔软舒适;从总是凑不齐书本费、要靠老师孩子留下来的教材学习,到拥有了最权威的习题册和家教老师;就连有上顿没下顿、饿到难以入睡的日子也仿佛是上辈子的事……
严祁轻轻闭了闭眼,唇角不自觉扯了扯。
原来,拥有权力与金钱的感觉是这样的。
怪不得人人都争。
……
裤子上坠着一堆丁零当啷的链子,隋银叼着根棒棒糖,随手从抽屉里摸了把车钥匙就往外头走。
“干嘛去啊银银——”杨女士敷着面膜,嘴型明显受限。
隋银奇怪地回头看她,“和陈绪他们玩儿啊,你不是知道?妈你这么早就有老年痴呆前兆了啊?”
从高三下册开始,那帮被升学折磨得不行的公子哥都嚎着压力大要解压,一放假就约着四处野。
周五的酒趴都算是固定节目了,杨女士之前也都不管,偏偏今天来这么一句。
“谁老!”杨女士翻了个大白眼,又轻咳一声,“你带祁祁一块儿玩呗,他刚来都没什么朋友。”
那也得这人真想交朋友吧?
隋银想着学校里头严祁那恨不得屏蔽一切的冷漠样子,撇了撇嘴。
不过,这种酒趴全是他们这个圈子里的,不像学校里头那样杂,严祁还真有可能会去“交朋友”。
思及此,他不情不愿地靠在门框,摆了摆手,“阿姨,你去叫他吧。”
第7章
两分钟。
从来都是别人等自己的少爷不耐烦地轻啧一声,抬脚就往外准备走。
刚迈出两三步去拉驾驶座车门,严祁就出来了。
一身黑,脸颊没有刚来那会儿消瘦,但身板还是单薄得可以,穿起衬衫倒也好看,举手投足也不拘谨。
目光肆意地在他身上打量,隋银扬扬下巴,“会开车吗?”
严祁言简意赅,“不会。”
“……”
周遭凡是到了年龄的都有驾照,毕竟也算是玩乐资本之一,隋银也就顺嘴一问,都抬脚准备和他换位了,谁知这人还真不会开。
自个儿开车去玩那叫自由,车上多个人那就算司机了,隋少爷才不乐意。
跑车钥匙在食指上晃悠一圈就被扔到阿姨手里,隋银让司机另开了辆车,又给便宜哥满满当当的日程上添了个“考驾照”。
严祁默然两秒,在脑中梳理着接下来要做的事,直觉自己有可能会累死。
“……”
*
拉开包间门,里头静了一瞬,数十双眼睛齐齐盯过来——
隋银长腿一迈,链子丁零当啷作响,随口介绍了句自己带来的人,“这严祁。”
正在对着话筒嚎叫的陈绪笑嘻嘻地补充,“我和银子的同桌~”
在场的人都清楚新来者身份,试探的就是一个态度。
先是隋银只说名字而对那狗血的关系只字不提,那就说明带来玩的只是严祁这个人,并不是要他们给“下马威”。
再就是陈绪补上的这一句,直接表明他和严祁关系不错,并且是隋银默许范围之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