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别说这回他身边还有许多人帮衬着,除却喂奶,好些事情无须楚凝亲自做。而每每夜间小游饿醒了想要喝奶,楚凝听见他哭声正要醒来,还未完全清醒,便被哥哥抱进怀里解开衣裳,他只消迷迷糊糊地把脸埋进哥哥颈间,安心地闭着眼睛继续睡觉,哥哥会帮他喂完的。
春暖花开之时,楚凝的身子已然养得大好,玉坠子里存蓄的能量细水长流地温养他因生育受损的身体,周边人也将他好生养着,那些因怀孕掉的肉,很快便长了回来。
待了一个冬天的宫室叫人有些沉闷,春天一至,楚凝便常抱着小游出去走走。承露宫内栽有四时花木,晚梅方谢,桃花便开了。楚凝漫步在红粉云雾中,捡了好些桃花,掺进豆沙里做糕点。
他做了许多,哥哥、阿筠、平日照顾他的宫女侍卫们人人有份。守在他左右的影一是最早尝到的,楚凝又去太医院送了一份给苏隐,去文华殿送了一份给苦兮兮批折子的谢云谏,随后捎上皇帝的令牌,出宫把最后一份送给了徐敬。
四个分身共享记忆,徐敬早早便候在府里,待楚凝一来,先与他在府中尝了糕点茶水,然后便带着他出门去,同游春日的市集。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春天是大婚的好时候,只是考虑到楚凝毕竟生育不久,眼下最重要的事还是养养身子,二人最终还是决定将大婚的时间后推。春天赶不上,夏天又不好,皇帝成婚极其麻烦,谢云谏哪舍得楚凝在那炎炎烈日下受累,于是婚事又往后推,推至硕果累累的秋日。
今年恰是大丰之年,百姓走出前朝的阴霾,万事万物欣欣向荣。趁朝中气氛正好,谢云谏顺势表示自己准备封前朝废帝为后。
不出意外,上下反对,大批大批的臣子跪求陛下收回成命。然而谢云谏气定神闲,装聋作哑。
臣子们想进谏便进谏,谢云谏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有条不紊地准备起大婚的事宜。上朝时想跪就跪,反正最近秋高气爽,太医院离这儿也近,跪不死人。禁卫军同样严阵以待,绝不会让言官触柱而死这种事情发生在朝堂上。
反对的声浪,消逝得比许多人想象中的要快。
谢云谏手下的心腹大臣中,徐敬与他本为一人,自不会反对。大将军则是早就料到了会有这一天,脑海中不由浮现那道站在桂树下的身影,他按了按心口,那处的官服底下藏着一只小小的桂花香囊,他心中有些失落,可亦觉得,唯有天下之主才配得上那人,是以从始至终都未反对,甚至是默默支持的态度。
右相倒戈得也极快,兴许是因为这位书生私底下很爱写些才子佳人的话本,觉得这段姻缘十分具有传奇色彩,乐见其成。眼见五位心腹大臣中三人站在陛下那边,骠骑将军的态度也摇摆起来。
只有左相被气得吹胡子瞪眼,古往今来,就是新帝笑纳前朝后宫的事例都少之又少,怎么还有把前朝皇帝娶了的?于是坚持站在反对的前列。谢云谏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大谈这些年征战不易,此生只心悦废帝一人,费了好一番工夫才将其说服。
一边应付大臣,一边筹备婚礼,他终是在算好的吉日,又一次娶到了心爱之人。
隆重繁琐的封后大典持续了一整个百日,楚凝身子支撑不住,只走了最重要的一些流程,早早在装点一新的皇帝寝宫,一边休息,一边等待谢云谏回来。谢云谏一整日都不曾歇过,然而他回到寝宫之时,却神采奕奕,半点不见疲态。
揭下红盖头,饮过合卺酒,室内红幔垂悬,龙凤烛光暧昧朦胧。楚凝好似藏在锦绣堆中的一颗明珠,明眸皓齿,光艳动人。
谢云谏垂首,吻住那涂了口脂的丹唇。
一边亲他,一边拆去碍事的满头珠翠,揽着人倒在榻上。楚凝很快便被亲得目光迷离,神思涣散,谢云谏探进他衣中,低声道:“衣服湿了。”
非但如此,在属于楚凝的幽幽体香之中,还掺杂了奶香。
“唔……”楚凝被亲得晕晕乎乎的脑袋,想了好一会儿,才回答道,“太久没喂奶了。今夜毕竟你我大婚,便把小游交给了素荷她们带,喝昨夜存好的奶。那会儿不好把孩子带过来,我又胀疼得紧,就只好自己挤挤了……”
可从没自己做过这种事,全由哥哥代劳的楚凝,自己上手时手足无措。没接好的乳汁就这样流淌下来,将肚兜浸得湿漉漉的,楚凝只擦了手,还没来得及换身衣裳,哥哥便回来了。
楚凝抱着谢云谏的脑袋,让他帮忙做先前未竟之事。
他发出低低的呻吟声,轻喘着,断断续续地问道:“今晚,只有你一人吗。”
谢云谏松开他,抬头看向美人潋滟双眸:“我毕竟以这个身份与你成婚,婚礼不可儿戏,便没用上其他分身……难不成只有我一人,凝儿觉得不满足了?”
“才没有!我只是,随便问一问。”楚凝脸颊绯红,小声却认真地问他,“哥哥,你真正的名字是什么?”
整整四个小世界,他见过了哥哥的许多个化身,亲口念过他的许多个名字,却还不曾知晓他的真名。
“顾衡宵。”眼前人告诉他,“小凝,我叫顾衡宵。”
“顾衡宵……”楚凝轻轻念了一遍这个名字。男人伸出手,在他绵软的心口写下这个名字的一笔一画,楚凝身子微微颤抖,却将他的名姓牢牢记在了心里。
楚凝轻抚男人的脸颊:“哥哥长大以后,是什么样子的呢……”
“我的模样,同燕珩与影一比较相似。”男人说道,“上个世界我不曾分裂魂魄,或许燕珩要长得更像一些。”
透过谢云谏的脸,楚凝好似看见了许多张熟悉的面孔,他浅浅笑道:“就是长得很不一样,我到时候也一定能一眼认出哥哥。”
他们是共同历经了四个世界的爱人,或许不需要看见他的面孔,不需要听到他的声音,只要他走近自己,楚凝便能感觉到他的到来。
于顾衡宵而言,亦是如此。
红纱帐被放下,铺着锦缎的榻上,二人身体纠缠,好似要融为一体。能一直烧至天亮的龙凤烛,不知不觉竟就燃掉了一半。楚凝无力地伏在哥哥怀中,男人喂他喝了水,正要抱着他去沐浴,却见楚凝摇了摇头。
“没关系的,我还可以……”楚凝环住男人的脖颈,“这是洞房花烛夜,哥哥不用那么克制自己。”
他明明还没尽兴,只是一直克制着。楚凝晓得自己怀孕前后,哥哥一直在忍耐,就是担心伤到他,可是他这会儿身子已经完全好了,他也不想让他们的大婚之夜就这么结束。
楚凝想起了什么,低下身子,抬眸看着男人:“哥哥不是一直想这么做吗?今晚试试吧……”
看见男人眸色愈深,喉结滚动,楚凝脸颊也红得厉害,但依旧没有退缩,捧着绵软说道:“太医说了,等小游断奶,我这里……也会慢慢变回原来的样子。所以,趁现在试试吧……”
一而再的邀请,叫人如何能拒绝。
此事方结束,又起了旁的兴致,那张清丽绝色的面容,宛如柔荑的双手,甲盖泛着浅粉,足弓如弯月的足,都叫人想要把他弄得更糟糕一些。于是在云销雨霁之时,那龙凤烛终究是燃到了底。
重点了一支蜡烛,谢云谏为沐浴时便睡去,这会儿在收拾过的床榻里睡得更沉的人上药。到底是失控了一些,但好在没有破皮出血,只是多处泛着红。
微凉的药膏抹过时,榻上的人发出含糊的,小动物似的轻哼声,待到上药完毕,男人躺到他身侧,睡相格外规矩的人,却会在这时翻一个身,依赖地窝进他怀里。
***
总是睡在大人怀里的婴儿,慢慢长成牙牙学语的幼童,走路都不利索的幼童,又渐渐长成被阿筠哥哥牵着手跑出城放风筝的小少年。
阿筠及冠之后没法老赖在宫里,他承袭了苏隐的医术,眼泪汪汪地告别师娘师父,决定像师父年轻时一样游历天下,悬壶济世。仍被爹爹养育在膝下的小游一下子孤单了许多,但谢云谏很快就从谢家带回来一个聪慧稳重的少年,令他成为自己的继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