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纯金笼子饰有连理枝、并蒂花,金匠的手艺巧夺天工。任何仅见到这只黄金笼的人,都会觉得这是一件稀世珍宝,可一旦它与身处其中的绝色美人放在一起,金辉尽被美人容色所掩,倏然间黯淡失色。
皇位上的男人看都没看那少了美人的笼子一眼,目光只落在自己怀中这件世间最是珍贵的宝物上。
楚凝在他怀里蜷着身子,明明自己也不矮,可这会儿好似停憩在男人怀中的一只小鸟。大殿上的人跪伏一地,足见眼前人是一位威势甚重的帝王,可楚凝依旧无惧无畏地仰起脸,用目光描摹男人的眉眼。
男人的五官,总是叫他想起刀剑一类的利器,不管本体还是分身皆是如此。楚凝从不担心哥哥会伤害自己,对待他的时候,刀剑的锋锐总会尽数敛于鞘中。
楚凝丝毫不怀疑眼前的男人就是他的哥哥。
不需要玉坠子再度确认,他怎么会认不出自己喜欢的人呢?即便哥哥又换了一副面貌,见到他,那种好似小鸟找到自己温暖的巢,小鱼找到自己的贝壳床的感觉骗不了人。
哥哥真的进入他的梦中了。
他现在见到的,好似是哥哥某一世时的样子。楚凝努力去回忆,却没有回想起来。在做梦的人中,他这会儿已经算是很清醒的了,可还是避免不了梦里的人思绪混乱。
他索性不再去想,就循着哥哥的安排,在梦里做那边陲小王进献给他的绝世美人。
楚凝枕在男人的胸口,感受底下有力的心跳。这举动太过大胆,叫周围的人快要不敢呼吸。
皇帝却很满意。
“海外仙岛寻到的么?”他低声说道,“确实像一位仙人。”
***
仙人被安排到了露华宫。
宫室建于数个天然泉眼之上,其中有温泉亦有冷泉,水雾经年不散,恍若天上仙宫。
既然是海外寻得的仙人,当然要住在云水之间。
只是楚凝觉得,他现在的打扮和神仙实在没有一分一毫的关系。雪肤外只松松垮垮披了一袭红纱,半透明的轻纱如云如雾,走动时甚至能看见其下曼妙身躯的轮廓。他身上是没有任何小痣或是胎记的,整具躯体白玉无瑕,数不清的金饰戴在上头,臂环、手钏、勾勒出盈盈细腰的金链、脚踝上的金铃铛……稍稍一动,便可听见金石之声,清澈悦耳。
直至来到等人高的铜镜前,楚凝才知晓自己究竟是怎样一副模样。
脸颊被淡淡绯红侵染,楚凝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低头盯着自己的露在红纱外的足尖。他自然没有穿鞋,赤足站在一尘不染的青石地砖上,微粉的指甲盖好似三月的桃花瓣。他也不需要穿鞋,露华宫内外被打扫得干干净净,让他可以赤足行于任何一处。仙人自然就该生于云水,不染尘埃。
他背后覆上了一具热烫的躯体。
哥哥的这个分身,好似要比他以前的任何一个都高大。楚凝隔着衣物感觉到了底下结实可怖的大块肌肉,刚猛炽烈的气息叫他的腿不自觉发软。
铜浇铁铸似的胳膊锢在他的腰间,男人的另一只手抬起他的下巴,迫他抬头。
“很美,为什么不看?”男人低沉的声音响在耳畔。
楚凝又一次看到了镜中的自己,不过这一回他的身后多了一个人。
他的身体绝对算不上瘦小,再怎么说也有一米七九,可是哥哥的这具分身好似要奔两米去了,健硕的体格足以将他完全笼罩其中。皇帝换掉了先前的朝服,只着一件细看铺有暗纹的玄黑寝衣,敞着衣领,露出与怀中白玉美人对比鲜明的麦色皮肤。
他穿得是不太齐整,但再怎么样也没有表现得像自己这般……浪荡。
裹着这样一身一扯就掉的半透明红纱待在男人怀里,跟故意穿某些情趣的衣服色诱他有什么区别?
楚凝已经很久没有做过这样的事了。
距离他离开上个世界已然过去十五年,这十五年里又有十四年,为了保护阿铭他长时间处于虚弱状态。阳气有亏,以至于男人多半会有的晨起反应他基本没有。偶尔起来了,他也无力去抚慰自己,就静静等这反应自己下去。
清心寡欲这么多年,楚凝已经快要忘了情欲是什么感受。
但在这梦境里,那些欲念被再度挑起。
楚凝羞耻不已,不明白哥哥为什么只是抱着他,还没有做别的事呢,他就有了感觉。
红纱下修长笔直的双腿,不自觉地夹紧。
他的反应,叫身后男人的眼神瞬间阴沉下来,可他很快又发现了什么,疑惑地低声道:“分明元阳未泄,为何会做出这副情态?”
他方才瞧见楚凝只被轻微触碰就情动的模样,顿时怒不可遏,心中的嫉妒快叫他发疯。这该是被一个,甚至是好几个男人滋润过多少回,才能变成一碰就夹腿的熟/妇模样?
但他随即又觉察到楚凝元阳未泄,仍是冰清玉洁的处子之身。
大掌探进红纱,男人咬着美人耳垂,将那里细细研磨成软烂的红,含糊不清地说道:“莫非是天生媚骨,生性淫/荡?”
楚凝耻得说不出话。
他不想认下男人这无端指责,可更知道不能承认是被别人玩成这样的。且不说男人信不信那些人都是他的分身,就是信了,楚凝也不是没见过这人分身互相吃醋的模样。
楚凝有时候怀疑他们究竟是真的在吃醋,还是找个借口,好在床上折腾他。
认也不是,不认也不是,楚凝只能低低骂了句:“你混蛋……”
楚凝委实不会骂人。
他骂人好似撒娇,只会激得人兽性大发。男人呼吸果然又粗重了些许,喘着粗气在楚凝耳边说道:“再骂两句。”
不愧是把自己炼成鬼王的神经病。
楚凝前所未有地赞同小仙姑的话,他不肯开口,不想如男人的愿。
可男人有的是折磨他的办法,楚凝本来还能站着,慢慢就无力地跪倒在铜镜前,红纱下的大腿抖得不成样子,垂落在地上的一截轻纱,被他抓得皱巴巴的。
眼泪不自觉落了下来,砸在青石地砖上,留下深色的痕迹。
同样的水痕还出现在他的膝盖下,满身琳琅金饰随着白玉似的身躯颤动不止。
“朕名姬朔。”男人盯着镜中的美人,眸中欲念深沉,“再骂两声,连名带姓地骂。”
楚凝:“……”
纤长卷翘的浓密眼睫不住颤抖,因为沾上泪水,变得湿漉漉的,楚凝要被这人气哭了。
“姬朔,混蛋……”他抓着男人横在自己身前的结实手臂,指甲在上面留下淡淡的白痕,“够了吗?呜……”
名为姬朔的男人可算放过了他。
楚凝浑身虚软,无力地倒了下去,又被姬朔伸出长臂捞了回来。他双目失神,根本受不了这样的刺激,楚凝现在疲惫得一句话都不想说,也懒得计较姬朔把手放在他大腿上了。
不多时,便听见姬朔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楚凝:“……”
玩了半天才问名字,你还是人吗?
眼前这位好似确实已经不算是人了。但楚凝仍旧觉得恼火,伸手想抽这不要脸的人一巴掌,可是临了还是不舍得。
是哥哥,舍不得。
到最后,只是轻轻抚了一下男人的侧脸,然后埋进男人的怀里。
闷闷的声音响起:“我叫阿凝。”
***
楚凝的名字,认真算起来,确实只有一个“凝”字。
他来自的那个世界,上古时期生活着不止一支鲛人,但不管是哪里的鲛人族命名习惯都是一样的,一是女性鲛人双字,男性鲛人单字,二是名字必然与水有关。
鉴于鲛人的生育能力在上古时代就十分糟糕,一支族群里压根没多少人,因此同一族群间不用担心重名的事情发生。可一旦与其他鲛人族交流,就很容易出现叫一声阿凝,两个人回头的情况。
于是慢慢的,鲛人族也出现了姓氏。
她们的姓氏取自生活的海域的第一个字,楚凝出身自一片名为楚墟的海,所以他们这一族的鲛人,内部互相只称名,在外面会把楚当做姓氏冠在自己的名字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