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次签署完后,这份文件就被收了起来。虽说这种类似于包养的文件并没有什么真正意义上的法律效应,但是陆文临一开始也没想到过他连使用这份文件的时机都没有。
时隔近半年,陆文临还是第二次见它,时过境迁,看着Alpha利落留在上面的签名,有些怅然。
然后他把文件取出,果然看见了置于其下的薄薄纸页。
陆文临屏住呼吸,轻手轻脚地拿了出来。
是宁昭的字迹,只是有些潦草。一看见开头,他的呼吸不由一窒。
“陆文临,我不知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是什么心情。会觉得我可笑、不自量力,竟然喜欢上了不该喜欢的人。”
“还是一脸惊讶,然后笑着说‘宁昭,我知道了’,再像平常一样,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你肯定会这样。”
“你说的喜欢是什么含义,我不理解。喜欢我的信息素是喜欢吗?那我喜欢你的眼睛、喜欢你笑起来的样子,是喜欢吗?”
……
“我从来没有喜欢过别人……没有对别人有过这种心情。”
水迹模糊了几个字。
“如果、如果这是喜欢——”
黑笔涂改了几个字。
“那我已经喜欢你很久了。”
在这句话的末尾,有一小个墨水的污迹,像是笔尖长久停留后留下的痕迹。
书房里好安静。
陆文临反复看着这封不为人知的信,一字一句,心里吸满湿湿的潮气。
再往下翻,下面还有一份重新誊抄过的,字迹更加工整,去掉了涂改的痕迹,看上去更加理智、流畅,把那些失控的情绪悄悄藏起来了,不让别人看见。
宁昭没有恋爱经验,看见陈子奕给喜欢的人写情书,于是暗自记下,懵懵懂懂地认为确认关系的前提就是需要用书信进行佐证,笔尖述情。
……这个笨蛋。
陆文临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把信纸整理好,放了回去。
原本想找到后拿出来逗逗Alpha,看人脸红害羞的样子,但是他现在又改变了主意,把一切恢复原样,就当做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然后打电话给宁昭,忽然很想听到他的声音。
宁昭接得很快,先是传来一阵脚步声,他走到没人的地方,然后才开口:“宝宝,怎么了?”
陆文临坐在他平常写论文的位置,趴在桌子上,侧脸贴着他常翻阅的书籍,手指无意识点着桌面。要是宁昭这时候在家,就会把他抱进怀里蹂躏:“想你了。”
“我也想你。”宁昭小声地说:“公司临时有点事,可能还要半个小时才回去。你先吃饭吧,不用等我。”
他安抚了陆文临之后,没挂电话,戴上蓝牙耳机,陆文临就在这边听着他和下属沟通进度,声音冷静理智,和他人对话时竟也隐隐有了一种上司的威严。
和之前那个寡言固执的小孩一比,似乎有些不同了。
……长大了啊。
陆文临弯了弯眼睛,无声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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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昭一回到家就到处看了一圈,然后在沙发上找到他:“宝宝,我回来了。刚才怎么了?”
虽然两人经常摸鱼聊天,但是陆文临很少会直接打电话给他,语调还和平时不太一样。
他有些放心不下,仔细确认对方的情绪。
陆文临双手搭上他的肩,懒懒地说:“没事。就是睡得有些迷糊。”
爱人身上还残留着外界的寒风,虽然家里暖气很足,陆文临还是用围巾把对方裹得严严实实。
然后亲了他一口,站起身:“走吧,吃饭去。”
两人踩着情侣配色的毛绒拖鞋,哒哒地踏在地板上,灯光明亮,影子和影子也互相牵着手。
孙姨工作热情高涨,手艺又大有进步。碗筷碰撞,叮叮当当,餐桌旁的窗户隔绝寒气,街灯早已亮起,不远处万家灯火星星点点,人间夜晚,依旧各有各的小满得意。
冬天——冬天也是个不错的季节嘛。
相爱的人在一起,每天都是好时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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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安休假两天,从嵘市回来,晚上跟着华林山一起,顺道参加一个宴会,混个脸熟,积攒一些人脉。
好一段时间不见,两人也去凑了个热闹。
华林山毕竟名下有一家娱乐公司,这次参加的宴会上许多都是导演或是演员,一眼望去几乎是生面孔。
这也好,省得社交了。
两人照常先点评宴会上的酒水点心,也许是因为演员需要严格控糖,这种不健康的小零食便没有被采购人员重视,被双双打了低分。
宁昭吐槽道:“还没黄鸿鹄学校小卖部卖的好吃。”
陆文临被他的语气逗笑了。
顾安和华林山站在一块,和几个导演不知在说些什么。虽然离得近,但顾安并没有挽着Alpha的手臂,说明他并不是以华林山的Omega男伴身份出席的。
趁着华林山离开和其他人交谈时,顾安似乎暗自松了口气。他往周围看了一圈,在发现Beta两人后,眼睛一亮,迫不及待走了过来。
顾安高兴道:“文临,宁昭,好久不见。”
宁昭朝他点头示意,陆文临揶揄道:“好久不见,看来有人要有好消息了。”
顾安愣了一下,连忙摆摆手,脸有点红:“不是的……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我说的可不是这个。”陆文临笑道:“新剧还没播出就已经有热度了,恭喜恭喜。”
顾安这才反应过来,脸上冒着热气,结巴道:“噢,谢、谢谢。”
几人聊了两句后,身后忽然传来不大不小的动静。
他们所处的位置离进入宴会的大门很远,但靠近一条通往休息室的通道,被丝绒长帘遮挡。
声音听上去像是一男一女,走近了越发清晰,男的嗓音尖锐傲慢,女的语气唯唯诺诺,若是一般争执还好,然而似乎越演越烈。
三人对视一眼,陆文临挑了挑眉,走上前掀开帘子一看。
确实是两个人,乍一看都有些面熟。
光线照进来,里面的人也跟着愣了一下。
见有人来,那个趾高气扬的男的才稍微收敛了点,但表情依旧很高傲,明显有些不耐烦:“算了,不和你计较了,你给我擦擦鞋,道个歉,这事就算过去了。”
擦鞋?
陆文临视线下移,发现地上有被泼洒的一些液体,那人的鞋尖上也被殃及,但只有米粒大小的几点水珠,说不定走两步就干了。
而一旁女生的袖子上,却明晃晃沾染上酒液的痕迹。
而且她两手空空,只剩下半杯酒的酒杯在男的手里,说明很大可能是后者没拿稳杯子,不小心把酒水洒了出来。
这也要怪别人。
见对方没有给出回应,那个男的还想上前一步,被陆文临皱着眉阻止了。
宁昭站在他身后,面无表情地盯着对方,那人被这Alpha的威压唬住,犹豫了一下,还是站在原地没动。
旁边的女生低着头,看不清表情,做了个深呼吸,随后微微弯腰,像是真的要为此赔礼道歉一般。
“等一下。”陆文临拦住她:“你不必为不是自己造成的错误而道歉。”
就在这时,身后的通道又走出来两个人,其中一个还是熟面孔。
林免挽着一个高个子女士的手臂,原本满脸笑意相谈甚欢,转头碰上这群人,恰到好处的微笑都僵在脸上。
那位女士也跟着停下来了,见此情景,表情有些困惑。
“是我的化妆师。”林免快速解释:“不知道出什么事了。”
他皱起眉头,和对方低声说了几句,神情间有明显责怪。
化妆师脸色不太好看,但碍于林免在场,还是没有发作,最后黑着脸离开了。
等几人走后,陆文临看着刚才那位女生,忽然在脑海中找到对应的记忆:“小许?”
陆文临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这张脸有种似曾相识的熟悉了——这个女孩就是之前订婚宴上的那个化妆师,后来宋听音还找他要过联系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