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昭一颗心包含酸胀,开始往外溢出咸咸的水:就自己一个人过来了吗?不会很寂寞吗?
难怪之前总是不出去和朋友玩。
难怪第一次见面就说自己睡不好觉。
难怪面对传言时会露出无奈的笑。
“爱哭鬼。”
陆文临瞅瞅他发红的鼻尖,却动作很轻地揉了揉他的脑袋,有些无奈:“现在不是有你陪着吗?而且我对社交的需求没有那么高,和人打交道很累的。”
“再说,哪里没有出去玩。不是刚参加过祝漪汾的生日派对吗?”
宁昭摇了摇头,想起刚才他说过的话,眼泪无论如何都忍不住。
“其实我能理解。”陆文临轻声说:“你想不到我爸妈在我身上花了多少钱。”
享受某种权利时必定承担相应义务,陆文临从未在物质生活上感受到缺失,他见过比常人更多的瑰丽风光,跋涉过雪山和沙漠,知道自己接受着优异的教育,因此不觉得父母对他的要求有多苛刻。
只是原则性问题,实在无法做出退让。
然而有时候,他也会忍不住问自己,是不是因为做得还不够好,才会失去不可代替性。
“你为什么不早和我说。”宁昭哽咽着,吐字都艰难:“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那么多人都说过你的坏话,你也从不辩解。
……甚至我曾经也误以为你是个坏人。
明明你什么都没有做,却要面临这样的声音。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这个真相,陆文临确实有过将一切告诉宁昭的想法,但他原本是打算等主线剧情结束,两人的生活没有其他风波后再托盘而出。
虽然他行事的确有些不严谨,但宁昭比他想象中还要敏锐。
“想告诉你的,这不是来不及嘛。”陆文临说:“而且无关紧要的人,怎么评价都无所谓的。”
他顿了顿。就像你在学校里一样。
Alpha不肯抬头,脑袋埋在他的颈窝里,泪湿了一片。
过了一会儿,又忽然调换位置,把人往怀里扣,下巴抵着他的脑袋。
陆文临静静给他抱了一会儿,有些无奈地说:“再哭我头发要湿了。”
他声音好柔软:“没事了。都已经过去了。现在不是每天都很开心吗?”
“……不用安慰我。”宁昭艰难地打断。
明明需要安慰的人并不是他。
宁昭终于把人松开了,和陆文临对视。后者看清他的表情,有些愣神,一瞬间什么话也讲不出来。
Alpha的眼眶红了一片,先前流下的泪用手掌随意抹开,脸颊一片湿漉,表情勉强维持平静。
是陆文临从未见过的,情绪严重失控的宁昭。
宁昭就这样静静地和他对视,然后缓慢而珍重地吻了吻他的唇瓣,又把他抱进怀里:“谢谢你告诉我这个秘密。睡吧。”
陆文临头埋在他胸膛,小声地应了一声。
.
第二天醒来时,两人谁都没有提起昨夜的事情,一切如常。
只是一整天下来,宁昭丝毫不允许他离开自己的视线。
虽然嘴上没有明说,但陆文临一旦走远了,Alpha便会立刻跟上来。
……好像小尾巴。
陆文临有些无奈,停下来转过身看他:“怎么了?”
宁昭不讲话,很固执地和他对视。
陆文临瞅瞅他的脸,很夸张地叹了一口气,玩笑道:“早知道我就不告诉你了。”
“不告诉我。”宁昭捕捉到这几个字,一字一顿地重复一遍:“那你打算自己藏一辈子吗?”
接着陆文临就看到一滴泪迅速盈满宁昭的眼眶,随即掉落下来。唬得他立刻闭嘴了,无措地伸手想伸手为他拭泪:“我没有这个意思。”
宁昭握住他的手臂,顺势把人拉到怀里:“我要是哪天找不到你,该怎么办?”
他抱着陆文临,一想到这种可能性,心里仿佛缺失了一块,空荡荡的,眼眶发热:“……那我该去哪里找你。”
“不会的。”陆文临回抱住他:“我已经有新家了,不会回去的。”
他叹了一口气,亲亲对方,哄道:“宁昭在这里呢,我哪里都不会去的。”
宁昭不信任他的话。
那个什么系统根本就不靠谱,无缘无故把陆文临带过来,强买强卖,签订黑心合同。却又没有做出详细规划,所有事情都让他一个人处理。
好比这次,面对宿主的问话却毫无回应,擅自失联。
经过那个夜晚,宁昭对这个世界的真实性产生了极大的动摇。
他草木皆兵,陆文临不知道要如何去安慰,只好静静地待在他怀里,任由他抱着。
Alpha身上散发的植被气息比往常浓郁,陆文临仔细辨别了一下,有点不太确定。
“宝宝。”陆文临偷偷转移话题:“你易感期好像要到了。”
“嗯。”宁昭顺着他说,低下头看他:“要做吗?”
……
陆文临怀疑他是故意的,比之前凶了好多。
他咬着下唇,还是没忍住,发出抗议:“……别这么深。”
宁昭没出声,一只手将额前的碎发往后捋,又俯身亲了上来。
……
因为易感期,两人请了几天假,连着周末,几乎一整周都待在家里。
到易感期的第四天,宁昭的信息素才基本恢复到往常水平。
陆文临醒来时,宁昭已经不在卧室里了,房间里只余留着他信息素的气息。
这几天来Alpha恨不得时时刻刻黏着他,导致此刻陆文临忽然有些欣慰,以为宁昭终于想明白了,脱离了那种不安的情绪。
然而经过大厅时,一抬头,他便和角落里一个冷冰冰的电子眼对上了。
陆文临:“?”
哪里来的摄像头。
他莫名其妙地看了一圈,发现还不止一个,而且除了客厅以外,影音室和阳台也装上了。
陆文临:“……”
家里只有两个人,这是谁做的一目了然。
他总算知道早上外面窸窸窣窣的动静是在干什么了。
陆文临有些头痛,找到在书房若无其事写论文的宁昭,问他:“那是什么?”
被发现了,宁昭顾左右而言他,把人抱在腿上:“宝宝,看一下我这个格式对不对?”
“不看。”陆文临:“你别转移话题。”
宁昭又说:“一会儿去逛超市吧,怎么样?你说很喜欢上次那个汤来着。”
陆文临:“你先告诉我为什么装这个。”
“哥哥。”宁昭脑袋蹭了蹭他:“好喜欢你。”
“……”
唉。
陆文临沉默片刻,最后还是妥协了。
看着宁昭一脸雀跃,他试探地问:“你不会连浴室也装了吧。”
……浴室?
宁昭静了两秒,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有些红了,然后微皱着眉反驳他:“没有。”
但又有点跃跃欲试:“可以吗?”
卖乖是行不通的。陆文临用指尖点他的脑袋,一票否决:“当、然、不、可、以。”
他又叹了一口气,再次给出一个承诺:“我不会离开你的,所以不需要在家里装这么多监控,不用过度担心。”
宁昭沉默一会儿,把他抱得更紧了,这才轻轻地点点头。
.
等易感期结束以后,暴雨早已停歇,城市焕然一新,看不出曾经被风雨摧残的样子。
两人终于有时间去看望在医院的顾安和华林山。
顾安知道两人要来,提前告知了病房号码。
原以为那是顾安的房间,结果推门进去时,一个Alpha生龙活虎地躺在床上,挑了挑眉,朝他们看过来。
要不是脑袋上还缠着纱布,几乎看不出来是个卧床养伤的病人。
华林山懒洋洋地道:“站着干什么,随便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