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与对方不久前才见过,自然一眼便已认出,扶宁睁大双眼,不由在心中暗暗惊呼。
她性子沉稳,自知凤卿武功必胜于她,一路上已做好打算见机行事,而此时这山上除却凤卿,竟还有一个来历不明、看上去就身手过人的紫衣女子。
无论如何,都不是她凭一己之力便能应对的,假若再跟下去,一旦被人察觉,兴许连她自己都无法脱身。
想到这里,扶宁心中犹疑,她抬头四顾,或许是念着十一到底有一面之缘,或许是想着自己若此时后撤,即便迅速寻了援兵前来,但在这一来一回之间,也难保十一不会有性命之危。
何况那紫衣女子方才提到合欢宗宗主,此事想必颇不简单。
念头转过,扶宁再不迟疑,一咬牙提气追着前方那道身影而上,不过转瞬,便已消失在重重夜色之中。
月光流转,照出阶梯旁一座残破石碑,依稀可辨“夹山寺”三字。
雁惊寒回了房中,又自行唤了小二打水沐浴,顺便不动声色地打听了一番客栈今日往来诸事,又确认陆三已在此住下了,这才着人退下。
他如往常一般洗漱完毕,又照例在塌边取了书来看,屋中安静无声,一时只剩炭火燃烧发出的哔啵声,本该是最宜精心读书的,然而雁惊寒垂目许久,手中的那册话本却仍旧只翻过寥寥几页。
过得片刻,只见他突然抬手捏了捏眉心,接着将手中书本放下,似是无心再看,又侧过头来,视线落在小几中央放着的竹筒上。
他看着这枚小小的竹筒,伸出手去用食指推了推,面上竟罕见地浮现几丝犹疑不解之色,便仿若那被他来回推动的竹筒一般,一时有些拿不准落点。
雁惊寒心中暗道,十一对来人出手早有预料,难道自己便毫无察觉吗?既然如此,一切皆在计划之中,他此时又缘何心绪不稳,诸多忧虑?
甚至明知该静待其变,以十一之能,既然对此事已有把握,兴许明日便可回来复命,然而他坐在此处,竟隐隐生出几分焦躁之感。
不知过了多久,桌上灯火渐弱,就连窗外月亮也隐入云层中,雁惊寒仍旧未动,只闭着眼睛、以手支颌靠在榻上,乍一看去,好似已经熟睡。
作者有话说:
先说明一下啊,由于作者本人是个起名废,所以有些地名就是套用生活中现有的,如果大家看到熟悉的不用惊讶,哈哈
第100章 暗潮汹涌
夹山寺荒废多年,早已罕无人迹。
十一被那紫衣女子带着,不过片刻已上了寺庙,接着便被粗暴地丢在后院一处厢房地上,可怜十一被那满地灰尘呛了整鼻子,却还要装作若无其事。
这紫衣女子大约也被这灰尘扑了满脸,只听她“蹬蹬蹬”急退几步,口中呛咳不已道:“咳咳咳......这人当真与揽月楼有关?”
十一听得此话,心中一凛,接着很快便听到门边传来风卿声音:“他们二人七日前入的潇城,据闻因着路遇土匪,还得了峨眉众人相帮,但据我所查,潇城一带自来太平,方圆百里皆无匪盗之说,”
顿了顿,只见她走近几步,双眼冷冷盯在十一身上,断然道,“既如此,他二人所受之伤必不是山匪所致!”
话音落下,风卿收回眼神,面上浮现几分深思之色,一边踱步一边缓缓接道:“据那老大夫形容,那姓姜的手上伤势分明便与千机丝十分契合,千机丝乃四大杀手专用,再加上有人曾于八日前目睹其在附近现身,且身上有伤......”
“这么说来,”那紫衣女子闻言,面上惊异之色一闪而过,忙不迭问道,“这二人八日前曾与四大杀手对战?”
风卿听罢,点了点头,只见她沉吟片刻,眼中精光一闪,徐徐道:“我先前便疑心四大杀手与他们关系极深,如今看来,这四大杀手前脚跟人打过,后脚我便得了传信......”她说到此处突然停住,只与那紫衣女子交换了一回眼神,话锋一转道,“这二人多番遮掩又实力强盛,还能令他们堤防不已,不是雁惊寒又能是谁?”
“呵,”那紫衣女子听得前半句话,原本正惊疑不定,待到这最后一句,神色间顿生兴奋之色,连声音都透出几分显而易见的激动来,“还是长老英明,既然如此,若我们当真捉了揽月楼主,何愁宗主武功......”
“不可大意,”只听凤卿凛声打断,下意识转头看了一眼地上的十一,冷然斥道,“你当揽月楼主是好相与的?”
“是。”那紫衣女子闻言,面上恭敬,然而口中所说之话却似颇不认同,只听她接着道,“若是往日雪儿自不敢妄言,但那雁惊寒如今已身中蛊虫,难道我合欢宗还怕一只拔了牙的老虎?”
凤卿见她这样,眼中鄙夷之色一闪而过,只冷笑道:“这拔了牙的老虎能令四大杀手铩羽而归,你能吗”
话音落下,见那紫衣女子脸色稍变,她嗤了一声,双眼如利箭般射向面前之人,面带薄怒,厉声道,“我先前将此事传信宗主,乃是因着事关重大,没成想你们竟要铤而走险,既然如此,就要当心自己的脑袋!”说到这里,她似乎言尽于此,已是一甩袖朝门边走去。
那紫衣女子原本正面带得意,不妨被她接连几句弄得如鲠在喉,又到底畏惧凤卿地位,闻言再不敢疏忽大意。
见她这就要走,想到什么,又垂头朝十一示意,急忙问道:“长老,此人左右不过是一名下属,雁惊寒楼主之身,当真会来寻他?”
凤卿听得此言,原本已迈出门去的步子稍顿,突然笑了笑,意味不明道:“这人可不只是下属这么简单。”
她这话说得颇为婉转,那紫衣女子闻言,似有不解,但见对方无意细说,便也不再多问,只接着道:“那我这就将消息送出去”
风卿闻言,却是摇了摇头:“不,”只见她踌躇片刻,好似颇为为难,末了才沉吟着道,“不知为何,我总有一股不祥之感,为着慎重起见,你且先行布置,其余的等宗主到了再说。”
“是。”
十一躺在地上,听着她们你一言我一语,越听越是心惊。
先不说风卿口中的“他们”是谁,就说主上身中蛊虫之事,合欢宗又是如何得了消息?如今江湖中因着“蛊虫”之事流言四起、人人自危,难道这一切皆与合欢宗有关?合欢宗又与四大杀手等人有何瓜葛?
种种问题堆叠而上,十一只觉脑中嗡鸣,竟连方才倍感昏沉的神志都好似清醒了一些。
他此前将“寻蜂”留下,乃是为着以防万一,若是自己这头出了意外,也方便主上寻到线索。
此时却不免心生后悔,他原本亦有预料,对方对他出手自然是冲着雁惊寒而来,若是只得一个凤卿他自然不惧,即便再加一个飞龙帮,他自信亦有法子脱身,何况他并不认为凤卿与游龙当真如此亲密。
然而依如今形势来看,合欢宗远比他想的要复杂许多,合欢宗宗主亲至,便意味着此事定然与整个合欢宗都脱不了干系,着实不容小觑,又兼对方早有预谋,主上如今到底不比从前,若是前来,岂不是以身犯险?
十一隐隐感觉一切已超出自己控制,想了想,为今之计,只有趁合欢宗宗主未到,自己先将这二人解决了,也好及时脱身复命。
至于其余事情,只要将人制住总能拷问一二,即使不成,也可留待日后再查。
如此这般,十一既已打定主意要以雁惊寒安危为重,便也无意再等,只凝神感受起自身状况来。
他先前之所以敢将那药喝下,一来是因着清楚药性,二来则是因着他向来身体便异于常人,不知为何,好似对所有迷药毒药一类都有了抗性,十一原本以为乃是因着“食月”有抗毒之效。
但此前经雁惊寒问起记忆之时,他才隐约发觉,自己极有可能在入暗堂之前便已然如此,否则以暗堂手段之利,众人皆在服药之后记忆全失,他又如何能保全一二?
十一推测自己所中迷药该是合欢宗“迷魂散”,此药除使人昏睡外还可压制内功,若是换了常人,这药起效一天一夜该不成问题,但依着他过往经验,最多不过三个时辰自己应当便能行动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