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剑影(164)

2025-09-02 评论

  这厅中十分空旷,然而雁惊寒甫一入内,就已见着前方两道人影,就站在正中央,显然是听到声音便在等他进来。

  其中一人正是慧静师太,至于另一人......雁惊寒垂眼扫过其手上的金莲拂尘,抬手作揖道:“晚辈见过掌门师太、慧静师太。”

  峨眉掌门法号“慧因”。只见她鬓角处已隐现花白,看上去比之慧静要年长一轮。同样身穿道袍、面容平淡,但却并不给人冷肃之感,一眼看去,只让人觉得慈目庄严。

  雁惊寒话音落下,就见对方单手立掌,微微躬身道:“雁楼主不必多礼。”

  雁惊寒闻言,这才直起身来。就见慧因又看了看他,突然淡淡道:“你这眼睛真是与师妹十分相像。”

  她这声说得稀松平常,仿若只是一种突然而至的随口感叹,只是大约因着人事久远,话尾落处难免带着几分怅然之感。

  雁惊寒听罢,却是心中一震。

  毕竟物是人非,大约连姜落云自己都想不到,她的两位师姐还称她一声“师妹”,甚至连她的长相面容都记得一清二楚。

  想到这里,雁惊寒脑中突然又闪过多年以前,他问姜落云为何不回峨眉那幕。当时他不过十三岁,还不比如今洞悉世情。心中只想着既然峨眉如此好,而姜落云在揽月楼如此痛苦,那便再回峨眉好了。

  直到后来他才明白,正是因为峨眉太好,姜落云深恩负尽,自然无脸、也不配再回峨眉。

  可即便到了如今,她已化作一抔黄土,峨眉却仍要为曾经的弟子问个结果。

  雁惊寒知道,姜落云在世之时一直与峨眉有信件往来,而以她之性,想必纵使自食恶果也不会表露半分。

  姜落云与雁不归乃是同一天身死,而后又由雁惊寒下令合葬,加之她当年为与雁不归厮守、叛出峨眉之事可谓人尽皆知。如此一来,事后江湖传言,自然也只说他们俩恩爱甚笃,故而生死相随。

  雁惊寒记得自己当时听了,只觉十分好笑。又不无嘲讽地想到,若是姜落云泉下有知,想必是十分满意的。

  这一个“恩爱甚笃、生死相随”的结局,姜落云孜孜以求,世人也不乏感怀向往,他又何必拆穿呢?

  雁惊寒不知峨眉是从何处看出不对,据他所知,就连被关在云栖院中的三年,雁不归也不曾阻她与峨眉通信。

  想到这里,他便试探着问道:“不知两位师太想问些什么?”

  然而他话音落下,却见慧因并未立时开口,只双目沉沉朝他看来,那眼中分明有悲痛之色一闪而过。雁惊寒只一看,便知对方十有八九已猜到什么,今日找他,该是只在求证。

  念头转过,他心中倏然长叹,张了张嘴正打算开口。

  就见慧因师太突然话锋一转,自顾自道:“二十六年前,你母亲年仅二十。她是峨眉最有天分的弟子,峨眉剑法四十六式,寻常人终其一生,兴许也只能学个一知半解。她却在二十岁这年,得了先师一句“已有所成”的评价。”

  说到这里,慧因师太不知想到什么,只见她转头朝慧静看去,好似有些缅怀地道:“说来好笑,我们这两个做师姐的,比起她来倒是大大不如。”

  慧静师太闻言,亦点了点头,不无认同道:“师妹天资卓绝,世所罕有。”

  姜落云天资如何,雁惊寒自然清楚。但他并未开口打断,只站在原地,静静听慧因接着道:“先师当时年事已高,原本便有意将掌门之位传位于她,见状自是喜不自胜。但掌门之位何其重要,若想胜任,除却武功之外自然也得通晓世情。”

  “师妹自小在峨眉长大,由先师亲自教养,认真说来,几乎从未出过峨眉。先师有意让她下山历练,一来看看人间百态,二来亦有利于开拓心境。”话到这里,慧因师太突然顿住。

  雁惊寒心知,而后自然便是众人皆知的事了。姜落云外出历练,意外结识了雁不归,自此生了情定了终身。

  从此峨眉金顶之上的天之骄子,落在揽月楼云栖院中,成了夫人、母亲,再也回不去了。

  雁惊寒原本以为,他与姜落云之间早已恩情断绝。可是大约随着时间过去,就连恨意也会消亡一些。因而他此时听得慧因所言,竟也忍不住设想一番姜落云当年在峨眉金顶时的样子。

  “先师大约从未想过,一向令她引以为傲的师妹会陷在“情”之一字上。师妹外出一年,江湖中人多次撞见她与你父亲结伴同行。等先师听到传闻,急召她回山相问时。听到的却是她早已私定终身,要与你父亲成婚的消息。”

  屋中沉静非常,案几上摆着一只香炉,正飘出袅袅轻烟。衬得慧因师太的声音也有些飘渺了:“先师历来严厉,听得此言,自是勃然大怒。当场便将师妹锁入祠堂,命她长跪不起,又明令峨眉上下不许揽月楼之人靠近。”

  “彼时断剑山庄灭门之事刚发,正魔两道已到了水火不容之势。揽月楼虽说一向置身事外,但到底沾了个亦正亦邪的名声,峨眉身为五派之一,当此关头,自是不可能与之有所牵扯。先师本以为,你母亲只是一时被情爱冲昏头脑,她素来聪颖懂事,只要等她想通了,自然便能放下。”

  “可惜师父忘了,师妹虽然懂事,却实是我们三人中最为倔强之人。”顿了顿,慧因师太眼中沉沉,一边幽幽开口,一边踱步转身朝窗外看去,“她无论如何不肯回头。先师令她跪在祠堂,她便不吃不喝,日日在祖师面前磕头以求。先师见状,更是痛心疾首,气得狠了甚至挥掌打在师妹脸上,放言道只要她一日是峨眉弟子便一日别想出这个门。”

  屋中静了一瞬,过得片刻,只见慧因师太眼中悲痛之色一闪而过,怅然叹道:“这大约也是先师未曾料到之事。就在她老人家话音落下的当晚,师妹便自废武功、折了佩剑。”

  雁惊寒听到这里,不由稍稍惊讶。他原本以为,姜落云自废武功,乃是因着她叛出峨眉,故而不得已而为之。

  如今看来,竟是不尽如此。

  慧静见状,好似猜到他心中所想,只见她摇了摇头,不无感叹道:“先师虽然严厉,对师妹却尤为疼爱。她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又会忍心让其付之一炬呢?先师从头至尾,实则只希望师妹放下情爱,回归从前罢了。”

  雁惊寒闻言不置可否,只站在原地仍做垂耳静听状。慧因转头见了,眼中却似有赞赏之色一闪而过,只听她一口点破道:“看来雁楼主同先师一般,都觉得当年是自己执妄了。”

  雁惊寒听罢,自是忙道“不敢”。

  慧因师太却已自顾自接道:“先师当年之所以反对此事,除却峨眉大局之顾,确实也不乏私心。她对师妹寄予厚望,自是不肯见自己多年栽培毁于一旦。”顿了顿,“先师已逝,即便是我,也无法断言先师当时所想。”

  “师妹自入揽月楼起,每年先师生辰都会来信相贺,但先师却从未回复。我原本以为......她老人家之所以如此,该是对师妹失望至深。”

  “直到十二年前先师病逝,她在缠绵病榻之时特意交待让我留心师妹在揽月楼动向,并传信师妹每年需得写一封信寄往峨眉,在她坟前烧阅免她惦记。”

  雁惊寒听到这里,已经有所猜测。果不其然,下一秒就听慧因师太接着道:“直到此时,我才知先师给了师妹一枚传讯焰火。也是直到此时,我才知那些信件先师都一一保存,一年一封,揽月楼此去万里,先师便靠这些信件得知师妹状况。”

  “我不知她老人家是否当时已觉不对,但此后几年,传讯焰火未曾启用,就连师妹所传信件中亦俱是“安好”,我便只以为先师是放心不下。直到师妹死讯倏然传来,我心中总有一股不安之感,再回想起先师当时所言,更是越想越觉不对。”

  说到这里,只见她踱步走近,正正立于雁惊寒身前,看着他单掌一礼道:“还请雁楼主直言,让老身给先师一个交待。”

  雁惊寒见状,自知此事再无可避。只得上前一步,抬手躬身道:“晚辈知道了。”顿了顿,“只是前事已了,还忘二位师太听后莫要太过介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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