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一声可谓情真意切,若叫阮殷殷见了,恐怕又要自惭形秽,自觉自己的演技比之楼主实在是差距甚远。
然而若是仔细一看,便会发现雁楼主面上如此一惊一乍,脚下迈的步子却是刚刚好,可谓牢记他大哥方才的嘱托,一丝一毫都不带出圈的,也即约等于没动。
也亏得十一与他默契非常,饶是如此,也能从中听出一点别的东西来。甚至见了雁惊寒这样,竟还有余裕觉得对方实在可爱,双眼不觉在对方面上稍稍流连,这才专注正事。
只见十一不动声色,只点了点头试探着收回脚去,眼角余光却有意无意观察雁惊寒反应。眼见对方随着自己动作亦站直了身子,好似听得自己大哥确认无恙,不由松了一口气一般,十一便知自己所料不错。
他若无其事,继续在石室中小心探寻,片刻之后,便在后方找到另一处出口。
众人见状,无不欣喜若狂,仿若劫后重生一般迅速朝门后奔去,只唯恐多待一秒,那些蛇蝎便会尽数跟上来似的。
纵使是张正行,也不由得稍稍松气。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自己状况,若非武当内功心法走的恰恰是阴阳两生之道,似乎恰恰于他蛊虫有些妨碍,只怕他今日都撑不到此时。
张正行仍是自觉垫后,其他人见状也似乎对此习以为常、并不推辞,只有几名武当弟子坚持跟在他身后。
雁惊寒见了,只觉张正行这脾性倒确实与扶宁有八分相合,武林中人性格豪爽不拘,但凡是俊男美女,总免不了被人拿出来说几句风月之事。
这一路上,纵使是雁惊寒也曾听过:峨眉首徒与武当少掌门青梅竹马,最是相配。如今看来,青梅竹马是真,至于相配与否?兴许也并不为假?
正所谓做戏要做全套,众人动作迅速,不过转眼之间,已尽数转入门后,雁惊寒见状,便也暗自朝十一示意,两人作势也渐渐朝石门靠近,叶卜自是默不作声跟上。
在这一息之间,只见张正行却仿佛若有所觉一般,他站在门边并未动作,只突然抬眼朝雁惊寒看去,问了一句:“不知二位先前可有见到扶宁师妹?”
雁惊寒只听此言,便知张正行该是在甫一见面之时,便已看出他与扶宁间的眼神交流,甚至极有可能已隐隐猜到与秋菱相关。想来该是先前为着破阵之故,他不得不与扶宁分开,又料定雁惊寒二人应当也会留心对方踪迹,心中放心不下故而才开口相问。
但张正行特意赶在此时开口,实则已无异于在告诉雁惊寒他已看出对方不打算与他们同行。
雁惊寒见状,不由在心中闪过几许兴味,暗道武当少掌门果然名不虚传。他同样不动声色,只诚恳答道:“在下先前从底下上来时曾见过扶女侠身影,而后便不得其踪了。”顿了顿,又道,“但扶女侠武功高强,在下所见当时掌门师太亦在她旁边,想来该是安全无虞。”
当时千机阵推进,雁惊寒点破阵眼,扶宁闻言,二话不说便已挥剑直入阵中。张正行见状心中一惊,原本立时便要紧随而上,奈何他体内蛊虫正是发作之时,不得不屏息凝神、暂且闭目调息。
等再睁眼,场中形式已然大变,除开几名守在他旁边的武当弟子以外,人群拥挤之下根本看不出谁是谁。
张正行是个周正沉稳到近乎八风不动的人,但他此时听得雁惊寒此言,知道慧因师太就在扶宁身旁、对方有师父照拂,仍是不由暗暗安心,连自方才起便对雁惊寒诸多防备的面容亦稍稍松动。
只见张正行视线在雁惊寒前方一寸之地一闪而过,点了点头转身大步朝石门走去。
与此同时,雁惊寒几乎是在对方身影消失后门后的同时,脚下一迈,恰好踩在十一先前所踩的位置,随着地上石砖微微下陷,只见右侧石壁震动,又一扇石门缓缓洞开。
“大哥救我......”大约是方才那扇门还未完全闭合,雁惊寒谨记他的做戏做全套,饶是没有人看,仅凭声音也得将戏演完。
只可惜雁楼主往日里大约少有一惊一乍的体验,这一句话出口,连惊呼都不带一声的,台词是对了,感情却比之先前差了许多,可谓十分干瘪。听在人耳里,与其说是慌张无措,不如说是“照本宣科”。
也亏得他还有一个敬业的十一做戏搭子,饶是雁惊寒连身子都不带晃一下的,还不忘匆匆伸手将人护住,仿佛真怕对方一着不慎、马失前蹄,真被一块移动的石砖给绊倒似的。
张正行如何与其他人分说雁惊寒不管,只见他话音落地,十一已一剑横扫,将这石壁周围的蛇蝎迅速挑开,与此同时,三人亦迅速转入门后。
作者有话说:
十一:过足了大哥的瘾(bushi)
第182章 十一本名
石壁在后缓缓闭合,隔出一片只余三人的空间。
先前乃是碍于形势,叶卜才不得不闭口不言。此时眼见雁惊寒特意避开其他人等,转入这空无一人之处,他心中一动,几乎等不及站稳便已立时朝十一看去:“你是阿......”
叶卜话音刚出便不得不戛然而止,因为雁惊寒已出手如电,点他穴道,让对方不能动也不能说。
大约是因着雁惊寒此举出手太快,叶卜脸上的激动之色甚至恍若定格了一般,任谁看了都知道其中必然另有隐情。雁惊寒知道十一向来心细如发,想来早已察觉到他先前以玉佩为引,而到了此时,自然能反应过来更多。
那种举棋不定之感又在他心中浮现,只见雁惊寒面上不动声色,却罕见地没有立时开口。只跨前两步挡在叶卜面前,正正隔绝对方与十一相对的面容,顿了顿,方才沉沉出声道:“叶堂主,不如与我说一说你到底姓甚名谁?又为谁办事?”
雁惊寒此话出口,完全用的是自己原本的声音、未做矫饰,又特意以“叶堂主”相称。叶卜闻言,自然立时便能反应过来他到底是谁,只见他视线惊疑不定落在雁惊寒脸上,接着想到什么,又忍不住睁大双眼,十分费劲地朝十一看去。
他这副样子,倒与从前在揽月楼中死气沉沉的模样大相径庭,雁惊寒见状,便知自己心中所料十有八九该是无误。
想到对方极有可能乃是十一血亲,雁惊寒心中不由更是复杂,但越是如此他面上反而越是波澜不惊,只再次开口道:“十一。”
“是,主上。”十一闻言,下意识垂头应道。然而雁惊寒话音落下,却并无后文。十一何其机敏,见状几乎立时便反应过来,对方是在向叶卜确认他身份。
与此同时,也借此让他确认,一切确实与他有关。
想到这里,十一几乎下意识抬眼朝叶卜看去。他往日里在揽月楼中,除开雁惊寒以外,可说对一切都莫不关心,再加上依照规定,暗卫本就不得擅自与人来往,故而虽然从前受伤之时,十一虽然也曾去过药堂诊治,甚至不乏与叶卜碰面,但实则二人从无交集。
真要说起来,他对这位药堂堂主看得最为仔细的一刻,大约便是不久前雁惊寒有意试探对方,他趴在屋檐上旁观之时。
彼时尚且不觉得,然而一切或许自有时机,到了此时此刻,不知为何,十一看着对方那张脸,竟依稀浮现几许熟悉之感。
或许是这些时日记忆连番触动之故,十一顺着这点感觉深想,脑海中竟依稀又有什么东西闪过。
然而也是在此时,或许是因着方才才想到雁惊寒试探之事,或许是额角将将浮现的刺痛让人清醒,只见十一几乎是本能地心中一凛,“蛊虫”二字压过一切在他脑中闪现,十一瞬间回神,想起自己还未来得及查看雁惊寒状况。
原本依照雁惊寒打算,到了此时,叶卜知道十一身为暗卫,自然便会想到暗堂消除记忆之事。再加上当着自己这个楼主之面,对方难免诸多顾忌,说不定还会误以为他如此言辞隐晦,乃是有意以十一相胁。
总之无论如何,只肖对方稍一犹疑,便不会在此时因为激动一径抖落十一身世,那么如此一来,既可免突然之间对十一刺激过大,也可让雁惊寒把握主动、让对方不得不顺着自己的节奏走。
雁惊寒在方才短短几息便已想好一切,他眼见叶卜神色渐渐冷静,想来该是有心思先与自己谈上几句,正打算抬手解开对方哑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