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殷殷动作微顿,险些维持不住脸上的笑意。若是打得过,阮护法只怕已经指着雁惊寒鼻子大骂“你到底是不是男人”,但由于多年以来的重复打击,阮护法早已练就一番铜皮铁骨,闻言起身应道:“是,属下告退。”只是声音有些咬牙切齿。
雁惊寒抬头看了一眼她退至门边的身影,突然出声道:“等等,”阮殷殷连忙转身,自以为勾人的笑容刚到脸上,就听他吩咐道,“命人拿件披风来。”
“是。”阮殷殷显些咬了自己舌头,好歹维持住礼数,随即转身疾走,头上珠钗叮当作响。
于是,守在院子里的手下,就见他家主子怒冲冲走过来,一把扯过他衣领笑着道:“送件披风去大厅,要上好的。”只是那笑容怎么看怎么扭曲,比起送披风更像要发疯。
作者有话说:
我知道你们很想看十一造作,但是剧情还是要走的啦~下一章标题“大逆不道”,hhhhh
作者:请问软护法和雁惊寒还有十一相处的感受
软殷殷(沧桑点烟):比较费牙
第18章 大逆不道
眼看着入冬了,这天气是一日冷过一日,入夜后尤甚。
雁惊寒如今不比往日,那毒就好比上在他体内的一道锁,另他轻易不得动用内力,没了内力护体,十一白天给他备的披风又放在屏风上忘拿了,因此先前用轻功赶过来时雁惊寒只觉得那冷风直往骨头缝里钻。
阮殷殷这个人精,只以为她家楼主是不满自己这时辰耽搁得太晚了,进门时才裹了一身冷气,因此逮着时机便给自己解释了两句,却不知道她家楼主真是因为太冷了。
好歹是揽月楼右护法,阮殷殷又向来是个会享受的,这宅子虽然外边看上去不显,内里却是大有乾坤,屋子里更是早早烧了地龙,不枉雁惊寒赞的那一句不错。
雁楼主何时遭过这样风霜雨雪的罪,心里不是没想过鸠占鹊巢,但他好歹还记着客栈还住着个唐蝉,只好勉为其难把披风一裹,又赶回他那天字号的客房去。
雁惊寒不急不忙,赶在天亮前踩着点到了,他翻窗而入,甫一落地,便见身前三步之外半跪着一个人影:“主上。”是十一。
“嗯,如何?”雁惊寒抬了抬手示意他起来,一边将披风解了一边朝桌边走去。
十一起身后先是将窗户关好,紧接着手脚麻利地接过那披风挂好,又替他斟了一盏茶放在手边,借着汇报唐蝉行迹的机会,视线不着痕迹扫过雁惊寒周身,心里提起的一口气这才完全松开。
十一靠近递茶时雁惊寒鼻尖微不可查地动了动,他眼神倏然一凝,接着又若无其事转回桌上的茶盏,伸手握住杯身,却没有马上端起来喝。
十一并未在意,只以为他在专心听自己汇报,直到他话音落下,等了一会,房间内依然静默无声。
或许是因为心虚,十一心下不由得重重一跳,他又等了一会,终于按捺不住抬眼去看雁惊寒神色,正对上两道利如刀锋的视线。
十一还未及反应,雁惊寒又收回眼神,施施然起身朝他走近两步,只见他姿态闲适,抬手在十一发间捻了捻,指尖沾上一抹黄色,递到十一眼前,声音仍是平静的:“十一,你身上这桂花是因何而来?”
话音落下,十一脸色骤变,他瞳孔被那某黄色刺得猛然一缩,脑海里念头翻转,他不是未曾想过如何遮掩,桌上的茶大可解释为自己一直用内力温着,因此主上进门时才是热的,他不愿雁惊寒奔波多时,回来连杯适宜入口的茶都没有,因此即便意识到这可能会让自己行迹暴露,十一仍旧做了。
但是一处巧合尚可圆说,再加一处呢?桂花,桂花香......十一脑中如惊雷乍响,那颗桂花树高大繁茂,正适宜落脚,按理来说,他利用寻蜂找到人,确认雁惊寒安危后便该马上返回,但他不知出于何种心态,竟在那颗桂花树上等了许久,直到看到阮殷殷出门,这才动身折返,桂花树花开馥郁,他待得久了,竟沾染了一身的桂花香而不自知!
万般思绪只在一瞬,十一双眼大睁,张了张嘴还未开口,雁惊寒抬手一拂,桌上的茶杯裹着他惊怒的声音骤然袭来:“你好大的胆子!”
十一僵在原地不敢动,任由那茶杯撞上额角四分五裂,鲜血和着热茶流下,他慌忙跪下磕头请罪:“主上息怒,是属下自作主张、胆大妄为,请主上责罚,主上息怒......”
雁惊寒却是气急,还从未见过哪个暗卫竟敢跟踪主子,如此以下犯上,简直是不知死活,他怒意勃发,抬脚便将脚边矮凳朝十一踹去,这盛怒之下的一脚并未留力,十一不敢躲避,卸了护体内力生生受了,他身子被撞得一歪,还未来得及回身跪好,伴随着矮凳落在地上发出的声响,雁惊寒下一脚已经袭向他肩头,“砰”的一声,十一被他踹得往一旁飞去,正撞上墙边矮塌,他喉头一哽,嘴里尝到淡淡的血腥味,幸而雁惊寒未用内力,否则这一脚只怕会让他伤及肺腑。
这一番动静不可谓不大,就连雁惊寒也被惊得动作微顿,十一却已经迅速起身,膝行几步又跪在他身前,还是那句“主上息怒,请主上责罚”,好像耻于为自己辩解,只是一味请罪。
他头上的鲜血还在流,却好似恍然未觉,额头在地上磕出一道道声响,雁惊寒看到十一身前的地面也沾染了些微血迹,他的脸上身上混杂着血迹、水迹,刚才又在地上又沾了些灰,将雁惊寒在南江镇为他置办的一身衣裳弄得颇为狼狈,更狼狈的则是这人的神情。
雁惊寒发现十一眼中,比之恐惧更多的,竟是惶急担忧。
他定定看了一眼对方,心下的怒气不觉消了一些,擅自追查主上行踪,这行为若是换了别人,那自然是意图不轨,但是十一......雁惊寒看了一眼桌上的茶壶,若是十一有不轨之心,一路上不知有多少机会,何必多此一举,还特意赶在他进门前备好热茶徒增疑点,十一不至于如此愚蠢,只能是......关心则乱。
雁惊寒回想起自竹林遇刺后,十一日日留心,猜到他大概是久候自己不至,心下担忧,这才不顾命令,出门找人,虽说是以下犯上、胆大妄为,但到底是一片赤诚忠心。
雁惊寒本就对十一存有几分宽待之心,念及此处,便有心将此事就此作罢,然而他余光一转,却看到塌边躺着的一个竹筒,那是刚才从十一身上掉出来的——用来装寻蜂的竹筒。
雁惊寒眼中刹时杀机迸现,只见他抬掌朝十一挥出,竟是不管不顾使了内力,十一被这猝不及防的一掌击中,身子好比一片落叶般径直朝门边飞去,习武之人的本能另他下意识想要控制自己的身体,然而他刚有动作,雁惊寒已经欺身而上,他伸手扼向十一脖颈,这是致命之处,十一手掌抬了抬又猛然垂落,任凭雁惊寒将他猛然砸向墙壁,十一胸腔一窒,有鲜血顺着嘴角蜿蜒而来,他呼吸发紧,想咳嗽却咳不出来,因为缺氧而感到头晕目眩。
眼前是雁惊寒放大的面孔,他听到对方冷然的声音一字一字在耳边响起:“你敢对我用寻蜂?”
是了,雁惊寒这才发现,自己先前惊怒之下竟忘了一个关键之处——十一是如何寻到自己的?阮殷殷的宅子若是这么好寻,那她这右护法也不用当了!
想到这里,雁惊寒竟是低低笑出声来,他看着十一,手上用力,眼中寒芒闪动,已是全然的杀意:“十一,我先前倒是小看你了,引子是何时种下?”他语调慢悠悠的,手上的动作也不快,好像在欣赏十一临死之前的挣扎,又好像只是想要仔细看一下这个他口中小看了的暗卫。
见十一未回答,他手上动作又紧了几分,掌中内力微吐朝十一筋脉刺去:“嗯?”
十一闷哼一声,手脚颤抖抽动,他费力地睁大眼睛,嘴唇艰难地动了动却未能发出声音,雁惊寒看着他泛青的面孔,似乎这才意识到他无法发声,嗤了一声收回手,又退开两步在旁边软塌上坐下。
十一猝然跌落在地,身体本能让他大口呼吸,口中咳嗽不断,但他不敢令雁惊寒等候,匆忙在地上试了几次才将自己撑起身来,如先前般跪好了,恭敬答道:“禀......禀主上,是在属下替主上擦拭头发之时。”到了这时,他看上去也是温驯老实的,然而所做之事却全然是另一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