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意识捻了捻指尖,方才在路上见过的血迹分明就指向这方。后院......雁惊寒抬头张望,如今他们几乎已绕着这后院转了一圈,除了亭台水榭,便只剩花草假山,究竟那地牢在何处?翠竹园?不对,虽说这翠竹园可称得上隐蔽,但倘若这当真是胡广泉为爱妻所造,他定不会将地牢建在其中。
翠竹园与藏书阁乃在东边,东边!雁惊寒猝然抬眼,往西看去正是一片颇为别致的假山石林。
他眼中闪过一丝几不可查的笑意,突然笑了笑,仿佛来了兴致般道:“咦,方才倒是未曾注意,这假山构造倒是颇为奇特有趣。”说着便放开步子径直往前走去。
洪仁礼正被那他那一笑迷了眼,闻言下意识就跟了上去。等到了近前,眼见着雁惊寒还打算走入石林中,他这才反应过来似的,连忙上前一步拦道:“唉,姜公子,前面就莫要去了。”
“哦,这是为何?”雁惊寒状若不解。
洪仁礼有些悻悻的,眼看着对方还在不停往里张望,又不忍坏了美人兴致,这才含含糊糊道:“实不相瞒,此乃帮中重地,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哦?”雁惊寒心下已有八分把握,却仍旧问道,“既是重地,为何不见有人把守?”
“唉,这你就不懂了。”说到这里,洪仁礼又有些得意,故作神秘地压低声音道,“这石林可不是普通的石林,况且把守的人多了去了,只不过在下面呢?”
“下面?”雁惊寒仿若不解地皱了皱眉,又很快反应过来似的睁大眼道,“莫不是在地下?”
“嘘!”洪仁礼觉得他这样子甚是可爱,一边点头一边笑嘻嘻凑过去道,“姜公子真是聪明。”
雁惊寒心下冷笑,眼见着这草包说着话又往他跟前凑,一边转身往前,一边状若还有些好奇地看着那石林道:“既是如此,那姜某便不妄加打扰了。”
“唉......”那洪仁礼冷不防他说走便走,下意识就跟上去想拦。
熟料下一秒,雁惊寒仿似因未留心脚下,正踩到一块碎石上,脚跟一崴便要往一旁摔去。
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十一手臂动了动又迅速握拳垂在身侧。那洪仁礼见状,已经一步冲上前,伸手就打算往雁惊寒腰间搂去。雁惊寒状若慌乱,两只手往前一把抓住他伸过来的手臂,身子借力一扯。洪仁礼只感觉有一股力道将他扯得往前倒去,但他一双眼睛满是雁惊寒近在眼前的脸,脑中已经忍不住闪过美人扑到自己怀中的场景,却在下一秒感觉视线一错,整个人已直直往前扑去。只听“砰”的一声,随着一声重物落地的声响,洪仁礼面朝下砸在地上,摔了个鼻青脸肿。
他在两名小厮的大呼小叫中,捂着不停流血的鼻子被搀起来。就见雁惊寒正站在一边,看着他道:“哎呀,洪公子,你牙好似磕掉了,还是快快请大夫诊治一番,在下就不打扰了。”他说的明明是状若关怀之语,语气却格外平淡敷衍,好似只是陈述一番事实,且话音刚落便径自转身往回走去。
洪仁礼嘴鼻满是鲜血,他浑身上下痛不可当,也就忽略了小腹位置一点细微的疼痛。
雁惊寒一边冷着脸往回走,一边接过十一递来的手帕擦了擦手。及至回了院中,坐在桌边喝了一口热茶,方才慢条斯理地开口问道:“十一,你那银针可曾上毒?”
十一闻言,心中的懊恼不由得又加深了几分,连面上都忍不住皱了皱眉道:“禀主上,未曾。”
“呵,无妨。”雁惊寒抬头看了眼窗外,眼中闪过一丝狠戾,幽幽道,“本也不打算此时要他性命,就让洪公子做个不能人道的太监也不错。”
“是。”十一低眉垂眼,眼中神色不辨,只问道,“主上方才可是在针上裹了内力,现下可好?”
雁惊寒闻言看他一眼,沉声道:“十一,我还不至如此虚弱。”语气是明显的不容置疑。
“是,属下多虑了。”十一听罢,连忙敛容认错。
雁惊寒便不再多言,凝眉思索起那石林来。十一眼看着他右手食指无意识地在桌上敲动,想了想,默不作声从怀中掏出一个油纸包来放在桌上。雁惊寒抬眼看去,食指敲击的动作顿了顿,伸手从里面捻起一颗放在嘴里。
十一见状,便又将那油纸原样包好收回怀中,退开几步隐入角落里。
作者有话说:
提问:为什么雁雁老是干出这种“直男”操作,动不动就往人衣服里掏
第32章 唐蝉之勇
且说唐蝉从后院回来后,一言不发便将自己关在了房中好一阵思索,她虽然经验谋略都尚有欠缺,但那石林却是正好撞进了她的本家,唐门暗器之道素来冠绝武林,对机关阵法之类自然也有涉猎,虽说唐姑娘看上去凡事皆像个半桶水,但好歹从小耳濡目染,加之先前听了洪仁礼的一番话,知道这石林别有门道,此时脑中再一回想,她很快便反应过来——那石林明显是个迷踪阵!
唐蝉一下午都在屋中来回踱步,她左思右想,终于在自己巴掌大的脑子里拼出了一个猜测——什么地方需要有人把守还专门摆了一个用来困人的迷踪阵?自然是关人的地方,聚海帮昨夜抓的那刺客极有可能就在那石林中!
想到此处,唐蝉心中一震,下意识就想去那石林一探,然而她昨夜才险些被抓,到底心有余悸,一腔热血方才上头便很快反应过来自己现下的处境,何况那石林若真是关押人犯之处,只怕经过昨晚,守卫比之起凤阁只会更严。
唐蝉有些焦躁地扯了扯头发,自出了唐门这段时日,她才明白什么叫江湖险恶,什么叫心有余而力不足,自胡渊出事以来更是如此,整整一月过去,她想尽办法费劲周折,一心只望找出真相抓到那下毒之人,好替胡渊解毒替自己洗刷冤屈,然而事到如今,胡渊依旧昏迷未醒,而她自己眼看着线索就在眼前,却碍于武功、形势不敢去冒险求证。
唐蝉眼睛发红,忍不住在心中叩问自己,若是她武功高强,兴许现在便已经入了那石林问个一清二楚,若是她用毒的本领过人,兴许现下早已经替胡渊解毒,然而她偏偏哪一样皆不成,偏偏真像父亲说的一样只是一个武功粗浅不知深重的毛丫头!出了唐门,她寸步难行。
“爹爹......”念及此处,唐蝉禁不住喃喃出声,她眼中茫然落下几滴泪水,伸手从怀中掏出一个球形的小匣子来看了看,这匣子做工精巧,上面还刻着花纹,乍看上去倒像是小孩的玩具球,只见唐蝉拇指在上面细细抚过,过得片刻,好似终于下定了什么决心般抬起头来,抬袖狠狠往脸上一擦,将那东西原样塞回怀里便起身径直往门外走去。
正所谓吃一堑长一智,唐蝉知道自己功夫有限,既然如此,那便找个功夫高的帮手。
于是,当雁惊寒正在屋中享受胡广泉特意吩咐人安排的扬州特色美食时,就听大门方向传来“砰”的一声,他皱了皱眉抬头看去,就见唐圣女正一脸沉凝气势汹汹地往里冲,等到了近前,对上雁惊寒视线,她身板挺得更直了,强撑出一副洽谈大事的严肃口吻,抬手抱拳道:“姜公子,林蝉有一事相求,还望姜公子应允。”
“哦。”雁惊寒眼神在她妆容有些花了的脸上顿了顿,并不接她的话,只放下筷子,抬手朝桌上示意道,“林姑娘用过晚饭了?若是未曾,不若坐下来一起?”
“啊?”唐蝉正在暗自打腹稿,冷不防被他一打岔,脑子里还没反应过来,视线已经下意识随着他动作转动,眼见着这满桌的菜色,她腹中很是适时地发出一声嗡鸣,圣女姑娘不觉咽了一口口水,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何止晚饭,她早饭中饭都未曾吃过!
但她脑中却仍惦记着自己此行的目的,强行忍了忍正打算接着说,就见十一已经在她眼前摆了一副碗筷:“姑娘请坐。”
唐蝉......她抬头看了看已经重新拿起筷子的雁惊寒,眼看着对方一派食不言寝不语的样子,张了张嘴终于还是拜倒在五脏庙下,老老实实拿起碗筷一顿狼吞虎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