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阳光很好,暖和又不晒人。
琨瑜自意外来到异世,总在忙活生存。
即使有巨兽当靠山,都不曾懈怠。
可他忽然倦怠,不想干活了。
索性拖着银羿制作的躺椅,抱了张兽皮铺上。
躺椅摆在石台,少年半蜷身子,手心贴紧柔软的腹部,阖眼躺上去。
日光如同干燥的手掌抚着他的发丝,脸颊很快浮起润红的颜色。
琨瑜就这么迷迷糊糊地睡了整日,夜里,听到再次响起的兽吼,睁开眼睛,爬起来缝补兽皮。
又一天,琨瑜打不起精神,照旧没干活。
囤的粮食够他吃很久,只简单吃些东西,将兽皮抱到阳光底下晾晒。
在躺椅小憩半日,午后,兽褥被秋阳晒得暖烘烘的,他贴着脸躺上去打了个滚,有些精神了,便拿起两件麻布袍子,沿藤绳梯子爬下山洞,穿过矮林,淌着温暖的溪水洗漱。
幽蓝巨兽回来时,巢穴里寻不到雌兽的身影,追着气味,来到溪边。
湿淋淋的发丝贴着莹白柔韧的身子,它仰鼻喷气,低吼一声,跃了上去。
琨瑜欣喜:“银狛,你回来了?”
少年赤条条,被银色的鳞片包裹。
巨兽打开最嫩的那层鳞片,迫不及待地贴上细白皮肉滑动。
琨瑜觉得痒痒,笑着挣扎片刻,忽然安静,乖乖任由巨兽脑袋贴着他的身子拱。
他也很想对方。
秀气翘挺的鼻尖贴在巨兽的脖子上,蹭了蹭,还能嗅到未散的血气,以及冰雪气息。
他轻声问:“银羿呢?”
巨兽低吼,琨瑜理解了它的意思。
每逢兽潮,兽人都会添不少伤,银羿帮兽人处理伤势,银狛就先回来了。
琨瑜平复着喜悦,手指慢慢摸索,拨开幽蓝色兽毛,往遒劲结实的兽躯摸了摸。
“你有没有受伤?”
巨兽穿戴的鳞甲出现几处破损,身躯无碍,前肢有些渗血的地方。
琨瑜让巨兽送他回巢穴,既紧张,又有些凶地勒令对方原地等待。
他抱出个木箱子,取出止血药膏。
抱着巨兽的一只大爪子,先用清水洗干净伤口,接着洒上药粉。
他不掩心疼。
爪子边缘的伤口比他的手指还深,但巨兽似乎并不在意,用湿湿的鼻头蹭他,兽目幽幽的,灼出炙热的光。
琨瑜与巨兽呆了会儿,夜幕将临,他煮了一大锅腿肉,大部分都分给对方吃。
这天夜里兽吼停息,兽潮暂时退了。
石床不够巨兽挤的,所以它只能趴在地上。
琨瑜腰间搭着一只收起利甲的兽爪,睡了个安稳觉。
至于巨兽,彻夜没阖眼,守着雌兽,怎么也看不够似的。
在琨瑜睡得香甜的时候,经常用凉凉的鼻头贴着他,又把鳞尾钻进衣下。
细鳞贴着薄薄的雪白皮肉,蛇一样滑动。
扫到腿上时,想滑进去,却见琨瑜红着脸,摇摇头说不行。
巨兽喷出热气,鼻头干燥。
它有些遗憾雌兽不能变化兽形,红月期还有很久,数十天,只能看不能吃了。
第33章
银狛回来,琨瑜飘荡不安的心总算归回原位。
他哪都没去,忙忙碌碌地,转个身,脚后跟差点踩到紧跟他游动的鳞尾。
他耐心又好笑地将腰肢上的尾巴一圈一圈松开,先将巢穴稍适布置。
地上铺就柔软厚实的兽皮,随处可坐。
采回新鲜熟透的果子,果肉切开,摆在木质碗具里。
又拾掇了些驱虫的泛黄草叶和细小红艳的果实,摆弄成花束插/入陶罐。
木头架子挂满了风干的果饼,还有塞好的肉肠。
布置妥当,琨瑜一头栽进厚软的褥子里,又盘腿坐起,朝旁边的位置拍了拍。
“银狛,过来。”
他手里拿着一罐药膏,巨兽大脑袋趴在兽皮上,爪子搭了进来。
琨瑜第二次给它涂药,弄好伤口,靠着巨兽毛绒绒的脖颈休息。
少年摸着盘在腰侧的鳞尾,昏昏欲睡。
片刻过去,他颇为羞赧,轻轻开口:“你跟银羿出去以后,我心里始终不安,以致于这几日松懈了,山洞里乱糟糟的……”
琨瑜脸皮薄,越说越脸红,还要笑着挡开往脸颊舔/舐的舌头。
他一把抱住巨兽脖子,避开有伤的爪子,小心在兽毛厚实的部位蹭了蹭,柔声咕哝:“眼下将周围铺设好,我们安安静静待几日,可不可以?”
巨兽低低喷气,鳞尾欢快地甩了几下,又如蛇一般,重新缠上他的腰。
岁月静好,只不过秋日的暖对于琨瑜刚刚好,却让维持兽形的银狛遭罪。
它趴在褥子闷闷低吼,热得慌。
约过二刻,干燥的鼻头喷出热乎乎的气息,大脑袋就挪开,留一只没伤口的爪子搭在琨瑜腿上,鳞尾也卷着人。
一人一兽靠着睡觉,直到夜晚。
红月当空,琨瑜照旧煮了大锅肉汤,大部分让巨兽吃光,自己也比平时多喝了两碗汤料。
在溪边洗漱干净,跨上兽身,扶着弯角坐稳。
待巨兽送他回到巢穴,发间的水珠还没擦干,带着刺的舌又迫不及待地贴近,非要帮他弄干净浑身的水汽。
琨瑜气息混乱,手脚并用,笑意吟吟地挡开。
“别、别舔了,好痒的,”他慢吞吞盘腿坐稳,脸蛋红扑扑,发丝也散乱地披落。
少年眼睛朦胧如水,靠近兽首,握住弯角,小脸和硕大的兽头抵近。
巨兽这一刻也出奇地安静,兽目凝着瞳仁里小小的雌兽,气息粗热。
最后,只磨了会儿地板,将小雌兽团在怀里睡了。
*
一连几日,巨兽爪子上的伤口复原,琨瑜这才恢复正常的生活。
天灰灰亮,石壁挂着未化开的秋露,巨兽留恋地在琨瑜脸伤舔了几口,撑着身躯站起,。
它一动,琨瑜跟着醒了。
“银狛,去哪儿?”
巨兽低吼。
琨瑜黯然:“又要离开了吗?”
他一咬牙,忽然来了句:“不如带我过去看看吧……”
话声刚落,兽低低连吼几次,明显要打消他的念头。
月神山寒冷无比,时常有凶猛的野/兽出没。
就连雄兽,也只有经过历练,成为勇士的兽人才能前往月神山。
雌兽那么瘦小,又没有兽形,如何能去月神山?
琨瑜也清楚自己异想天开。
将巨兽送到石台,前一刻还笑着,直到影子从眼前消失,翘起的嘴角慢慢蔫下。
他忍耐着失落,打量偌大空寂的山洞,心想:在这个异世里,独自一人待着实在过于孤独。
尤其在适应了它们的陪伴以后。
可抵御兽潮是兽人与生俱来的责任,如果没有它们的守护,这边如何能获得安宁?
琨瑜暗暗告诫,要习惯这样的生活。
正当他准备落寞地回去收拾山洞,熟悉的兽吼自后方震响,紫兽踩着秋叶,如一道紫色电光疾驰归来。
琨瑜不可置信地,欣喜地叫唤:“银羿!”
很快,他被紫兽接到背上。
猛/兽沿着山坡奔转几圈,再轻轻将他放在草地。
喷着热息的鼻子对准他猛嗅,又将他扑倒。
兽首避开弯角,小心地往他脖子蹭。
当真野蛮又温柔。
琨瑜抱着紫兽脑袋:“银羿,你回来啦?”
继而后知后觉地微微咬牙,少见的恼羞:“定是银狛故意不告诉我的。”
那大家伙醋味太重了,连如此重要的消息都隐瞒。
他不太坚定地想:等下回它回来……少给它抱几次……
紫兽贴着他亲近片刻,兽目凑到眼前,默默对视。
尽管还沾着血腥的气息,但兽眼已极尽温柔,是琨瑜熟悉的,属于银弈的目光。
他亲了亲巨兽薄薄的眼皮,心里甜蜜,笑呵呵道:“谢谢你们轮流回来陪我。”
被紫兽拥着在漫山遍野的果香里躺了会儿,琨瑜慢慢爬起来,让对方坐好,接着转了几圈,抬起它爪子检查,扒开兽毛打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