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奈，他干脆把工位当床，当场开始补觉，一觉醒来就听到熟悉的字眼。
“哦你说地府啊，我还以为又出了什么幺蛾子呢。”陆之仁打了个哈欠，“地府啊……上次老大去地府见到好多老前辈，可惜没看到我最崇拜的那几位。”
奉湘不自觉地点点头：“我跑遍了森罗殿，也没见到他，可能他老人家看我们过得好，也放心轮回去了吧。”
“你们在说谁？”
外面乱成一锅粥，自己却不用出外勤的绿野仙踪抱着一包薯片走进来，扫了一眼空荡荡的办公室。祂在这里也有了自己的位置。不出意外，往后百年祂都在这里。
奉湘解释了一下，便见到年轻道人一脸“你早说啊”的表情：“你说老爷子啊，他老人家当年捐躯赴国难，到地下也闲不住。咱这边的地府稳定后，他看到西方那边稀巴烂的地盘，就带着一干老伙计们组了国际.纵队，去西方冥府搞解放去了。”
奉湘：“……”不愧是他。
奉湘狐疑：“你不是新时代才醒的么？怎么知道这么多？”
绿野仙踪：“我生于清代，成于民，盛于今。我当年还跟着大姐头去地府帮过忙，挖过黄泉路的轨道，搬过森罗殿的砖好么？”
奉湘竖起大拇指：“您还参加过新地府建设啊，厉害厉害。”
“好说好说。”绿野仙踪顶着一张仙风道骨的脸，“咔擦咔擦”地嚼薯片，“侠之大者为国为民嘛。”
你到底是武侠还是仙侠……
许是从人类的面容上看到这个疑问，绿野仙踪耸耸肩：“我就不能是仙神世界观下的武侠小说么，罚你把我本体看一遍。噢，要是看到本体有一些不符合现在价值观的内容请多多包涵，写出我的毕竟是个真的清朝人。”
奉湘毫不在乎：“没事儿，这年头还有不少人比真清朝人还封建。”
陆之仁总算醒过神来，他忽而跳起来，眨眼就窜到门口打开门，往外面左看看右看看，没瞧见嬴夏的身影，他又按了一下按钮把门合上，回来凑到绿野仙踪身边，很是不见外地抓了一把薯片，“咔擦咔擦”嚼着：“兄弟，仔细说说呗。”
绿野仙踪：“说什么。”
陆之仁：“刚刚那个话题，你说老爷子他们……啊，我怎么模糊记得老大说，大姐头似乎当过一段时间地府老大？”
绿野仙踪：“是啊，不过已经下台几十年，早就不是地府老大了，算是名誉老大吧，你要现在死了去地府，还能在黄泉路站台上看到祂的宣传栏。”
已经去过地府并且见识过地府先进程度的奉湘很淡定：“黄泉列车比高铁还快，我没看清。”
陈青端着一杯浓茶从茶水间里出来：“怎么开始讨论地府了？”
陆之仁：“青姐要不来听听，这可是独家消息，是吧绿野？”
绿野仙踪很自然点点头：“当然，当年那兵荒马乱的，大家要么睡死了要么自顾不暇，只有我被大姐头抓下去帮忙。
后来大姐头下台，祂倒是愉快地沉睡养伤去了，我还留在地府搬砖铺轨道。诶这么一说，我在地府比大姐头干活时间还要长。”
陈青：“……”这种八卦他们这群活人真的能听吗？
陈青决定抛弃出外勤的小伙伴靳烟，果断拉了椅子划过去：“大姐头下台怎么回事？”
陆之仁朝她投去敬佩的眼光，其实他也想问，但是一直没敢开口。
“此去泉台招旧部，旌旗十万斩阎罗。大姐头当时就是阎罗……咳咳，你们这是什么表情。”
绿野仙踪看到他们仨一脸“你在说什么登西”的惊悚脸，云淡风轻道：“你们想哪儿去了，我就是酝酿下气氛……当时事急从权，大姐头没法子才用阳间天子手段高压控制，强行稳定秩序后去修补地府各处机构，后来陆陆续续有人下来帮忙，祂也空下来了，就听他们的指挥慢慢整合，才有你们今天看到的新东方地府。”
奉湘：“你可以不用加前面那句诗。”
绿野仙踪：“我觉得很有气势，意境也挺符合这事的。绝境之中能写出这样的诗篇，真不愧是咱家人。”
奉湘点点头，忽而想到了什么：“他老人家逆境时的诗篇确实很有气势，后来顺境之时，写的诗又是另一种风格了。”
绿野仙踪眼前一亮：“有吗？那时候我在地府搬砖，没见过新的，你说来听听？”
奉湘忍着笑：“‘你有原子.弹，我有原子.弹。大家都有弹，协议不放弹。*’”
绿野仙踪回想了一下，耿直道：“这不对，大姐头能请邱小姐，其他器灵不行。”
奉湘：“这首诗写的是我们人类。而且大姐头现在说不定能用最新的东风。”
年轻道人思考片刻，果断道：“我过两天回地府，他要还在的话，让他更新一下这首诗，写个2.0版出来。”
奉湘忽而想到一点：“说起来咱家不是第一个做出原子弹的，其他国家的器灵，以后说不定也会有这种能力，到时候祂们就知道这不能对着人类，震慑力也许会下降。”
绿野仙踪一脸坦然：“祂们能活过一千年再说，真当大姐头是普通器灵啊。”
现存比传国玉玺品级更高的器灵只有九州鼎，和传国玉玺品级相等的倒是有好几个，但那几个器灵的国土，又没有这种大规模杀伤力武器。有这种武器的，又没有对应的器灵。
奉湘心知肚明，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
他们俩就这个话题讨论得热火朝天，陆之仁听得大为震撼，缓缓转过头看陈青：“青姐，老大真的知道自己在考虑什么吗？”
陈青端着茶杯的手抖了抖：“要说他是老大呢，心理素质比你我强多了。”
这种好时候，靳烟居然出外勤，啧。
嬴夏可不知道办公室的那几个家伙在琢磨什么。
祂行至基地外的深林，霞光穿叶打叶，碎影斑驳。
小路的尽头，玄衣白发的青年缓缓而来。
嬴夏眼前一亮：“阿兄！”
九州鼎摸了摸妹妹的头发，温柔一笑：“我回来了。”
嬴夏喜不自胜，面上困意一扫而光。
祂忽然想起一件事来：“你回来了，那他呢？”
九州鼎道：“那位殿下已经走了。”
嬴夏有些失落：“我还没有向他道谢。”
祂从沉眠中醒来，眼前并不是自己的兄长。
“你好啊，阿夏。辛苦这么久，从今往后，好好享受新时代吧。”
青衫白发的青年说完这句话，笑眯眯地将一张卡牌插入祂的眉心。
本体积年的裂纹一朝复原，嬴夏还未缓过神来，脑海里多出了一大段精彩纷呈的回忆。
嬴夏：“？？？”
祂想要抓起小天道来问个明白，小天道却让祂先回人间处理后续，说其他事情九州鼎会告诉祂。
嬴夏当然不乐意就这么离开。
唤醒祂的青衫青年告诉祂，人间还有许多好风光等着祂去看。
迷迷糊糊之间，嬴夏被青年和哭唧唧的小天道连哄带骗送下人间。
等祂重新踏上华洲的土地，祂已经根据被塞进来的那段回忆梳理好了前因后果。
反应过来时，触目所见只余浩荡长风。
*
李昭明踩在绵软的云层上，耳畔是这方世界小天道磕磕绊绊地道谢。
他耐心听后，只说：“放心，你的私心，我不会说出去的。”
小天道沮丧道：“我知道的，我演的太差劲了，是你愿意帮我。”
李昭明轻叹一声：“在稳住世界的前提下保住祂们，你并没有造成太大损失，已经做得很好了。”
九州鼎当年在交接权柄时，就应当步上前辈消亡后尘，是天道舍不得，用自己的力量强行保住了祂。
两千多年后，同样是神明遗泽的传国玉玺，也该在新旧交替之后卸任离开，同样是天道不愿意祂离去，令祂陷入沉眠保留自己的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