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世主说,在他的那个世界,凡人也能靠着自己的双手打拼一片新天地,带着人类向星海启航。
那么这个世界被灵气滋养的人类有着比那个世界的普通人更长寿的生命,为何不去试试呢?
在这位救世主的带领下,凡人之中爆发了数次科技大爆炸,到后来他们甚至不需要依靠修真者就造出了完全不需要灵气驱动的机器,做到只有修真者才能做到的事。
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没有灵根无法修炼的凡人也能驾驭偃偶与曾经望尘莫及的修真者同台竞技。
飞天遁地,遨游星空,不再是凡人梦中的景象。
如此过去两千年,玄曜天的卜者们惊喜发现预言的卦象逐步有所变化,而且是往他们期待的方向变化。如此下去,很可能就能得到最好的结局。
九曜天的大能们知此事后,更确定救世主的方向是对的,加速了向另一个文明方向转化的进程。
但并不是所有修真者都能接受往后曾经被视为蝼蚁的凡人逐渐与他们平起平坐,也不是所有修真者都放弃了飞升的夙愿。
这样的人不在少数,他们目的不同,却慢慢汇聚在一起,选择了第三条路。
一念之差,万劫不复。
九曜天自开天之时就存在的青铜神鼎被秘密启封,飞升失败但不曾散去修为的最后一位老祖以此炼出了“神药”。
所谓神药,一开始只是这位老祖对飞升的执念,让他选择私藏同修的遗骸,以此为基础炼制出帮助自己突破瓶颈的宝物。后来他分了一部分给门下弟子,让门下弟子能在当时的九曜盛会中拔得头筹,得到更多的资源,
炼出神药的人没有注意到那华美的花朵在无数天材地宝的互相影响下变化出何其可怖的物质,更想不到在这些药物进入修真者的身体后,又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那场灭世灾难,在预言出现的近万年后,终于从云天之间的盛会中爆发。
无数道御风而行的年轻人结成剑阵,奔赴大地上一个又一个涌现黑潮的洞天,剑穗掉落在地上,被猩红的肢体碾成碎屑……
驾驭偃偶杀入黑潮中的凡人从未惧战,他们身后就是自己的家。
黑潮翻涌间,生灵死伤无数。
残留的人们想起当年的救世主,于是再上玄曜天,重登太极阁。
人们无从知晓那高坐玄曜天的救世主彼时是什么想法。
观望星空,被囚数千年不曾离开高台的救世主笑着提出最后一个方案,说完之后,他问:“你们敢不敢用?”
众人一时噤声。
……
“等等,这不对吧?”拂衣冷静提出一个疑问,“按照修真文明的特点来看,这位救世主并不能修炼,无法像那些修真者一样拥有近乎无限的寿命,他怎么能活这么久?”
黑发青年:“是啊,凡人怎么能活这么久呢?”
他露出一个似嘲讽似悲伤的笑,仿佛在回忆着什么,半晌他说:“救世主无法修炼不假,但那些老家伙们坚定认为这场破除预言的计划不能没有他。
“玄曜天的神棍们生怕他死了,让九曜天彻底完蛋,找了各种珍贵的宝物为他打磨躯体——哈,如果不是怕影响命格,说不定还会给他换个身体。总而言之,他们硬生生给这个凡人堆出漫长的生命。又将他送上了最接近星辰的圣地,以星辰辉光为他打造了复灵锁,让灌进去的灵气不流失。
“于是,这位倒霉的救世主被锁链锁住了寿命与自由,就这么在玄曜天最高处独坐千年又千年。直到那场劫难最终到来,他又被请回人间。”
素霓生喃喃道:“这也太惨了,被当成救世主但坐牢了这么多年。”
纵香猛然抬头:“是你。”
黑发青年干脆道:“没错,我就是那个倒霉蛋。更准确一点来说,我是那个倒霉蛋的碎片之一。”
素霓生看着那双有些眼熟的眼睛,狠狠打了个哆嗦。
拂衣张了张嘴:“……那你想的方案,到底是什么?”
“这个么,那群神棍们找上来之前,我自个儿编出来的电子玩具就告诉我发生了什么,考虑到我那时候精神状态很不稳定,说好的送我回家结果几千年没着落,我是想大家一起玩完得了。”黑发青年,或者说故事里的救世主云淡风轻地说着话,“我对他们说,‘我老家有个成语叫破釜沉舟,左右都是死,不如你们把世界干碎跑路得了。’”
“在世界毁灭前,先毁灭‘世界’?”拂衣点评道,“不失一个好办法。”
纵香沉吟,“风险很大,但也不是不行。……不对,这到底是成功了还是失败了?”
素霓生眨眨眼:“等等,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什么叫干碎这个世界?
黑发青年说:“如成。”
素霓生:“?”
“他们当然不同意,认为我终于疯了。但那群神棍听了我的摆烂方案后摆阵掐算了大半天,发现我这个倒霉救世主的话居然真的给了一线生机。”青年摆摆手,“你们是忘了那群神棍当时的表情了,乐得我能吃下三大碗红烧牛肉饭。可惜坐牢之后连饭都无了,天天只能啃石头啃花花草草,这群神经病。”
说完他咂咂嘴:“哦我也是神经病,那没事了。”
脚下的云台在不断变化,三个年轻人还没对青年的话发表意见,便看到无数人将那诡异潮水吸纳进曾经各大势力的洞天,看到那些洞天最终被带向那座古城。
“——不同意又怎样呢,爆破世界后大家带着老家一起流浪宇宙事小,连流浪宇宙的机会都没了那就真完犊子咯。”
所有的修真者汇聚在帝城之中,重新点燃作为计划核心的青铜神鼎。
那尊青铜鼎被奉上帝城阵法中心,修士斩落的月光填充进鼎内。鼎外盘踞的龙逐渐开始游动,龙瞳中镶嵌的暗金色宝石慢慢被点燃。
有一样“东西”在某个精心算好的时刻被扔了进去,连同月光、星尘、瑶草、奇木、金丹……一起被烈火焚烧。
那在明灭不定的火焰中扭曲的物件,正是倾尽修真者之力抓回来的罪魁祸首。帝城以那躯体中神药的来源加上修真者燃烧的灵力,将世界内的黑潮吸引过来,再尽数封入洞天。
渐渐的,流云绮丽的绵延仙山、霞光染透的碧海、星辰轮转的高台、生满奇草瑶花的洞天……散发着浓郁灵气的一切都尽数被收纳进古城之中。
承载着无数洞天的帝城升入高空,城楼上朱雀旗帜飞扬如烈火。
最后黑潮与诡雾被牢牢锁入帝城洞天,青铜鼎的虚影之下仍藏着潮水中诞生的怪物,被困在阵法之中无法离开。这一切完成之后,修真者启动大阵,将这座帝城包括周围的空间裂出这个世界。
高天之上,满月如盘。
……
天生地长的青铜神鼎中诞生了一切,也葬送了一切,最后,又成为世界唯一的希望。
曾经繁盛的世界一分为二,裂出去的那一半封锁着灭世的灾难于世界之外漂流,围绕帝城形成一个封闭空间,这空间又游走在原世界周围。
留下的那一半本土在崩塌之时惊醒了沉眠的天道,天道一看自己家被自己人砸开后直接封锁世界,任其休养生息,又继续陷入沉眠。
救世主站在九曜天曾经万仙来朝的帝城,抱着自己几千年来唯一的伙伴,将它镶嵌在青铜鼎的底座之上,作为记载这一切的载体。也正是那一刻,他从陪伴自己的菱形宝镜中看到了未来的影子,恍然大悟——
啊,是这样啊,原来我是从后世而来,从被留下的那一半世界的后世而来。
我早该知道,我早该知道,但凡出现那什劳子的预言最后基本都能实现。在那之前所有人做的所有选择,阻止也好放任也罢,不管是哪个方向的选择,不过都是把事态导向预言结局的过程。这明明是老家各种作品里玩腻了的桥段,可他身处其中时,完全没有任何感觉。
我为什么没有想起来?哦……是我忘了,我连自己名字都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