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虹彩公国’好多人,建模建得我吐血了。】
【亲爱的,这里可是很重要的副本所在地,请不要偷懒哟。】
【啊啊啊啊啊帝国王城好难建,鹤望兰紫罗兰鸢尾花什么的也要抠这么精细吗?】
……
【我觉得已经很完美了啊,到底哪里还不行?】
【系统是按照正版标准来的哦,请您不要辜负把您请到这个世界来的系统,努力打造最完美的世界哟~】
【那我再试试。】
【好的,等您哟~】
【不行。】
【还是不行。】
【不可以。】
【太过陈旧,系统拒绝接收。】
【不合格。】
【打回重建。】
……
【唉,真没办法,看看这乱七八糟的审美,您的建模水平实在让我失望。】
【不……我……我想回家……我不要做了……】
【您要放弃这个可怜的世界吗?在您答应了会拯救它之后?】
【不是……我在这里待多久了……我有点想走,能不能让我先……】
【不可以哟,您在原本世界已经死去了哦。】
【……】
【很抱歉,您的作品完全不合格,无法让这个即将停止运行的世界再次转动起来。】
……
【您还有一个补偿机会哟,是否选择获取这个机会?】
【什么机会!】
【这世界的剧本里缺少了一位极其重要的角色,您愿意去填补他的位置,补全命运线吗?】
【……我去的话,我是不是能解脱……】
【填补成功的话,您便可以作为独立个体在这个世界重新降生哟。】
【……我……答应……你……】
【好的!欢迎来到《勇者之路》~您将作为律光大陆的勇者,与同伴们上演一场精妙绝伦的冒险——】
……
不间断的修改磨灭了人类灵魂的记忆,令他逐渐忘记最初的自己。【勇者】重新被投入剧本中,实装了人类灵魂的建模不再面目模糊,他有了更精细具体的五官,有了与那被否认千百次的灵魂一样的灿烂金发。
分神重启写好的命运线,又切分出自己的一部分,作为【系统】跟在刚刚睁开眼,对这世界已经一无所知的勇者身边。
只记得本名为“艾瑞昂”的勇者一手扛着新手村赠送的大剑,带着自认为“金手指”的系统踏上旅途,走过无数地图,不断遇到新的麻烦,认识新的朋友与敌人……最后的最后,艾瑞昂带着新交故友,联合整个大陆一同封印了灾祸的源头。
在律光大陆上捏了【黯日暴君】这个身份围观新剧目的分神猝不及防中了招,当真被封印在最后的舞台中。
精雕细琢的命运线、特地重置的主角团,最重要的【勇者】甚至是一个真正的人类灵魂,剧本的大结局依然没有如它所想分崩离析。
就连它分出去的那部分分.身都和它断了联!
分神不信邪,干脆夺回了【勇者】的使用权,试图自己重走剧情。
一翻身、二翻身,诶,没翻动。
它躺在黑曜石柱环绕的舞台上,后知后觉,自己被某种意识的聚合体强行留在了这里。
这个已经千疮百孔的世界,翻来覆去经历诡异的命运后苏醒的生灵意识不知什么时候汇聚在一起,以“艾瑞昂”为核心,借由它给出去的那部分世界权限,将它彻底锁在了这个世界。
它再也没法离开这里了。
与此同时,小世界的集群意识试图用自己磨灭这个操纵了他们所有人人生的刽子手,哪怕它们也会就此消失。
分神知晓了生灵的反抗,但固有的傲慢令它不以为意。
谁让那些可怜又可爱的渺小存在,毫无保留地对它的分/身交托所有的信任呢?
艾瑞昂身边的【系统】在最后一刻被它收回自主权,抹去了所有的反叛因子。更新的版本在艾瑞昂于此间世界轮回之后背叛了他。
勇者的转世在新系统的指引下,亲手屠杀了这一世的亲族。
“你骗我……”
少年站在血海之中,背影绝望而悲怆,最后残留的灵魂消弭,【勇者】的躯壳在这一刻彻底崩毁,再也无法被驱动。
魂灵泣血的呜咽里,【系统】后知后觉找回了被丢进回收站,尚且还没来得及删除的旧版本。
良久,【系统】若无其事删掉安装包,向自己的顶头上司提出了开启新主线的建议——
【只有勇者后悔的世界未免太无趣,老板,要不要再玩个新版本?】
【好啊,反正我还要一会儿才能离开这里,就找个新乐子吧。】
“砰”的一声,滚落下来的玻璃珠融进了【勇者】的躯壳,每一颗里都包裹着美轮美奂的建筑与辽阔壮丽的山河。随便拾起一颗,里面都封存着创作者的鬼斧神工,也包括创作者在千百遍修改下融入的心神。
它们让这具已经失去一切的躯壳在这个命运线下重新启动。
黑发的勇者在王城的郊外睁开眼,拿起那把大剑的同时,看到了浮现在面前的半透明面板。
他站起身来,在这一次的【系统】指引下,于开满星光鸢尾的湖畔见到了降临于此地的少年。
少年白发金瞳,临水看花,抬眼一望,恰似故人来。
【系统】若无其事地将【剑客】划去,继续若无其事地修改了勇者队友的职业,将对方焊死在【吟游诗人】一栏上,然后持续性装死。
而暂且被禁锢在最后的舞台中等待这一出戏结束的分神,意识到这是当年那位真正的剑客本尊后顿时兴奋起来——这可是本体都没见过的稀有版失忆款对头诶!
它对剑客的兴趣远远比这个已经快玩腻的世界大,如果能借着对方离开这里……那岂不是会有更多更大更好的游戏来主动找它玩?
盘了一遍从本体那里得来关于对方的稀碎信息,它自觉问题不大。
……
黑曜石柱展示的所有画面都被焚烧殆尽时,李昭明正好剥离出最后一颗玻璃珠里的金色光点。
他喃喃道:“你们对拥有【人格】的我到底有什么误解?”
少年模样的青莲十分费解,他真的不明白在那为数不多尚存于世的魔神眼中,自己究竟是个什么形象。
心慈手软?优柔寡断?面冷心善?单纯好骗?
不会吧,他寻思自己在混沌里跟着兄长砍魔神的时候也从来没含糊过啊,那时候他已经有了【人格】好么。
思考不出原因,他懒得再管,情绪魔神遗留在外的分神被他彻底抹去,失却操纵的幕后黑手,此间世界才算是真的得到自由。
“接下来……”
李昭明伸出手,在祭坛上——或者说那这里是世界最初的场地、最后的舞台上,从虚空中缓缓抽出一张【世界地图】。
画卷虚虚展开,可以看得见上面许多地方被涂成了黑色,不同地域被漆黑的流质液体分割开来,隔绝成一个个大大小小的孤岛。
漆黑的流质液体在画卷被展开后自动焚烧殆尽,白发少年看着被抹得乱七八糟的山河湖海,信手在上面重新涂画起来。
他将析出的那些玻璃珠取出,按照记忆里那个大世界的地形分布图,将封存着不同场景的玻璃珠一一镶嵌到对应的地方。
等到画卷上的诸多漆黑空洞被玻璃珠填满,天空与地面还各自留下一道蜿蜒的伤疤,狰狞的地铺在那里。
李昭明想了想,将自己的帽子、包括发间垂落的珠串取下来,扔在了画卷之上。
青色的帽子无声飘落,犹如墨滴入水,在画卷上舒展开来,融化地面上的丑陋疤痕,层层堆叠出卧于平原上的连绵山脉,浑厚而静穆。
珠串坠落在天空,绮丽的珠玉宝石散开,最轻的羽毛浮升,缓缓聚拢为天际流云,如烟似絮,永恒飘荡在那片天空。缀连的银丝与散落的珠玉宝石一起化作冷冽的星斗,盖住天空的伤疤。若从高天的星辰浮岛上看,那些星斗仿佛触手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