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空气也开始变得沉闷,他拿起床头柜的杯子大口大口地喝着水,溢出来的水珠顺着他光滑的下巴滑向他上下滚动的喉结。
水喝完了,他身上的热汗依旧在往下流淌,将衣服浸湿浸透,透出他紧实的肌肉与若隐若现的身体。
瘙.痒,干渴,还有饥饿,无穷无尽的空虚似乎要把望秋变成一头被欲.望裹挟的困兽。
他用力拉开领口,转身走向浴室。
散落一地的衣服留在了门外,半掩的门缝响起了哗哗的水声。
望秋一只手撑着墙,从嘴里发出了粗.重的喘.息。
他脸颊潮.红,眼神迷离,呼出的气息带着热气,赤.裸的身体像脱去了冷硬的蚌壳,露出了柔软湿润的蚌肉。
白天严谨冷峻的望秋在这个浓稠的夜晚露出了另一个无人知晓的样子。
他喘.息着,颤抖着,任由水流在他的身上放肆地流淌着。
空气逐渐变得沉闷湿.热,他抬手将热水转为冷水,可这也仅仅是缓解了一丝皮肤的热意,身体里仿佛有千万只蚂蚁在爬的感觉依旧在他的体内翻来覆去地搅动。
他颤抖着拿起柜子上的一根针,毫不犹豫地扎进脖子,暴起的青筋才有了舒缓的迹象。
随后他闭着眼睛重重地喘出几口气,将针丢进了垃圾桶。
骨节分明的手无力的向下垂落,任由透明的水珠顺着指尖滴落。
针里的药物并不是用来治愈身体极端情况的药,而是一种刺激神经让人保持清醒的药。
通常用来对罪犯严刑拷打时使用。
这种药除了给人带来极致的疼痛,没有任何效果。
可却是望秋现在最“有效”的“治病良药”。
望秋站了好一会儿,强烈的疼痛才勉强压下了他身体里空虚又难耐的折磨。
他睁开双眼,有几分涣散地看着被水雾蒙上的镜子,脸上的潮.红还没有完全褪去。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丧失了基本的喜怒哀乐。
他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按照特务局的要求完成一个又一个任务。
每天看着太阳升看着太阳落,却不知道今天和明天有什么分别。
就像一个不停旋转的陀螺,看不见听不见,只有永不停歇的麻木与疲惫。
偶尔他会在战斗中感到肾上激素上升的快.感,可这种快.感稍纵即逝,很快就会迎来成倍的空虚。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只觉得自己身体里破开了一个洞,什么也装不下,什么也留不住,风一吹就呼呼作响。
而这个洞随着时间越长,烂的越快,黑漆漆的像一个无底洞,反噬的空虚像一头凶兽要将他吞没。
每一次完成任务之后,他就会迎来这种抓心挠肺的折磨。
偶尔夜深人静时,这种折磨也会将他冷静的理智和清醒的意识全都吞入腹中,让他变成被空虚.操.控的怪物。
望秋只能用身体上的疼痛来缓解这种痛苦。
但每每也是饮鸩止渴。
他开始想,或许他“病”了,他快要坏掉了。
因为他能感觉到,一些被束缚被压抑的东西烂在了他身体里,他压抑的越久,体内的凶兽增长的越快,只等着有一天把他撕碎吃掉。
冰冷的水汽驱散了镜子上湿.热的水雾,露出了望秋狼狈的样子。
他抬起头,闭上眼睛,任由冰凉的水将他的皮肤浇冷浇透,浇至死寂冷硬的苍白。
最后,他低头看向自己颤抖的手,神色冷漠地看着自己的精神力也到了濒临崩坏的时候。
第42章
1
每一个完成任务回来的成员都要在精神力疗愈室接受检查和疗愈。
只是看着属于望秋的报告, 宋医生紧皱的眉头久久都没有松开。
目前来说,异能者的精神力无法通过外部手段得到完全的治愈,只能进行疗愈和舒缓, 借用药物和仪器的力量尽力延长精神力的使用寿命以及精神力消耗时所产生的痛苦。
但望秋的精神力已经到了一个极其危险的程度, 就像一口干涸的井,连沉积在里面的泥土都裂出了缝。
这点疗愈手段对现在的望秋来说已经无法起到任何作用。
而根据调查显示, 一个普通的异能者寿命大概在四十五年。
这是一个非常残酷的数值。
上天是公平的, 当你拥有了强大的力量, 就必定要为此付出惨痛的代价。
望秋的情况却更加糟糕,根据望秋的数值推测, 望秋的寿命可能只有三十五年。
整整缩短了十年,那是望秋从十几岁就开始不断消耗的生命力。
看到望秋从疗愈室里走出来, 宋医生立马恢复了平常的表情。
他推了推眼镜,若无其事的将手上的报告扣在桌上,看着望秋问:“感觉怎么样。”
“没有感觉。”
听到这句话,宋医生忍不住心一紧。
他尽力控制着自己的语气说:“明天我会试着给你调整药物的剂量, 看看有没有其他效果。”
“明天要出任务。”
望秋侧过头,指尖轻轻一动, 桌上的金属制品就变成了他耳朵上的耳环。
他的耳环数量不算少,左耳三个, 右耳四个, 配上他冷峻的脸有种别样的气质。
“什么!你不是刚回来吗!”宋医生忍不住皱紧了眉头。
“新任务。”望秋淡声开口。
宋医生深吸一口气, 尽力控制好自己的表情。
“多久回来。”
“一个月。”
宋医生忍了忍,终究还是没忍住,怒声说:“你现在最要紧的是要接受治疗,还有休息!”
“任务时间紧。”
“紧个屁,现在又没有变异生物入侵, 怎么特务局离了你就不会转了吗!”
“总局直接下达的任务,一个月的期限必须要完成。”
看着望秋平静无波的脸,宋医生的声音卡在了喉咙里,眼里翻滚着极其浓郁又复杂的情绪,还有藏不住的怒气。
他从望秋十五岁那年来到临域分局,亲眼看到这个天才少年是如何一战成名,也亲眼看到对方几乎没有任何停留地辗转在各个任务里,是怎么从一个稚嫩的少年一步一步地走到了今天。
明明那时的望秋还会笑,明明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眼里还会闪着光。
可现在的望秋,三十岁的望秋,就像一棵空有其表的树,外表看着高大挺拔,内里却全是枯朽的腐木。
望秋已经快要被掏空了。
“我去找分副局!”宋医生怒气冲冲地走了出去。
望秋没有阻拦,只是眼眸微垂地看向了那张扣在桌上的报告。
——
从宋医生离开一直到第二天,任务也没有任何的改变。
不知道宋医生和分副局在谈些什么,宋医生一直到第二天都没有出现。
望秋也没有继续等下去,他没有去见宋医生,也没有给宋医生来见他的机会。
一大早,天还没全亮,望秋就穿戴整齐地走出宿舍门。
看到望秋一副整装齐发的样子,刚起床的队员眨了眨睡眼惺忪的眼睛,立马站直身体。
他是队里年纪最小的队员,才十九岁,胖嘟嘟的还带点婴儿肥。
“望队。”
“准备执行任务。”
望秋头也没回,留下一句话就转身离开。
听到望秋的话,对方愣了好一会儿也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望秋那双穿着军靴的长腿越走越远,他才猛地回神。
他连忙转身,匆匆忙忙的往回跑,一边跑一边喊:“起床!快起床!出门执行任务了!”
太阳刚从云层中探出一缕金色的光,早晨的空气也还带着沁人心脾的凉爽,招收的新人已经在广场上开始晨练。
对于能够进入特务局这样令人憧憬的地方,十几二十岁出头的少男少女们都怀揣着满腔热情,个个抬头挺胸,铆足了劲要好好表现。
只是现在那一双双滴溜溜打转的眼睛却透着心不在焉。
因为那面刻着荆棘花的旗帜又升起来了!
“真让人羡慕啊!你说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出任务呢。”旁边的寸头少年忍不住发出一声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