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冷的空气带着湿漉漉的潮气,哪怕在审讯室里也能感觉到被风吹进来的雨雾冰冰凉地打在脸上。
总副局总觉得T39无孔不入,似乎就无知无觉地站在他的身边。
望秋极其短促地笑了一下,只是很快脸上又恢复了冷漠的表情。
看到这样的望秋,总副局抿紧了唇,大步走出了审讯室的门。
现在的望秋让人捉摸不透,唯一能够感觉到的就是对方已经不再信任特务局,甚至对现在的特务局产生了敌对的情绪。
外面的雨仍旧下个不停,透过门上那扇狭窄的小窗,望秋定定地看着外面阴雨绵绵的天空。
也不知道这场雨会下多久。
望秋靠着椅背,一脸平静地闭上了眼睛。
——
宋医生不知道二队长这么着急的来看延今是为了什么。
“他今天才刚醒,不能执行任务。”宋医生有些警惕地看着二队长。
“不是有任务找他。”
宋医生松了口气,“那你进去吧。”
“等等!”宋医生叫住二队长,抿了下唇,轻声问:“你去看过望秋了吗。”
二队长有些奇怪地看着宋医生。
“看了,怎么了。”
宋医生垂下眼问:“他还好吗。”
二队长不知道该回答好还是不好,片刻之后,他犹豫着说:“他变了很多。”
宋医生不再说话。
“你想知道他的状况,可以自己去看看他。”二队长看向宋医生的脸。
宋医生却避开了二队长的视线。
“再说吧。”
他不知道该对望秋说什么,或者说,现在的他有些不敢去面对望秋。
二队长看着宋医生,不明白宋医生的犹豫和退怯来自哪里。
但他今天来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他推开门,一眼就看到延今像小狼崽子一样的眼神向。
“T39号抓到了吗。”
“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事情。”
“我是特务局的成员,存在的价值就是为了抓住凶残的变异体……”
“这是谁对你说的话。”二队长皱紧了眉头。
延今被打断,紧抿着唇,倔强的不愿意开口。
二队长却不想跟他废话。
他一把拉住延今的手,用力掀开衣袖,看到上面的针孔,他提起的心脏彻底沉了下去。
延今挣脱开二队长的手,用袖子挡住了自己的手臂。
“这是不是指导员给你注射的。”
延今皱了下眉头,“是,但这不是每个被选出来的人都会注射的药剂吗。”
“不是。”
看到二队长严肃的脸,延今有些不解地问:“什么意思。”
二队长还没说话,他又说:“指导员说这是被选出来的人才有的殊荣。”
对于这份荣誉,他们骄傲又窃喜,从不会主动对外说,就像在保护一个充满荣誉的勋章。
但现在二队长脸上的表情却告诉他事情不是这样。
延今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有些紧张不安,他盯着二队长的脸说:“指导员说只有经过这一步才有资格参与竞选,有希望成为望队的队员,还说我们是和其他人不同的人,我们所参与的选拔是最高级别的机密,不能告诉其他人……”
在二队长怜悯的眼神下,延今的脑子越来越乱,语序也开始变得混乱。
“我们都很努力,我想打败望队,想超越望队,我很配合,总副局也说我很有潜力,可是……可是望队却要延长我们的训练年限,还不准我们出任务,取消了我们的数字代号,为什么,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延今抿了下唇,两眼发直地说:“他背叛了特务局,成为了人类的叛徒,他是不是早就开始准备……”
“闭嘴。”
延今抖了一下,忽然清醒过来,却红着眼睛更加愤怒。
“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二队长看着延今的脸,问:“你今年多大了。”
“十六。”
“他当年也是十六岁。”
延今定定地看着二队长的眼睛,听到二队长平静地说:“他不想让你成为下一个他。”
门外的宋医生沉默地看着里面的二队长和延今。
许久之后,他推开门走了进去。
2
两个小时之后,二队长离开了疗愈室。
没人知道那天在精神疗愈室发生了什么。
只知道二队长离开之后就再也没去过疗愈室,而延今则一直待在里面休养。
大雨一连下了三天。
广场上的水已经冲上了台阶,将旗杆泡在了水里。
雨水已经到了大腿的位置,一楼也被水淹没,连基本出行都成了问题。
看着依旧下个不停的雨,吴局的脸色逐渐变得凝重起来。
“以前下过这么大的雨吗。”
李助看着像河流一样的广场,轻声说:“没有,从没有下过这么大的雨。”
还是一连三天都电闪雷鸣的大雨。
“望秋现在怎么样了。”吴局垂下眼,低声问道。
李助看了吴局一眼,垂眸说:“还在审讯室。”
吴局抿着唇,看着外面的雨没有说话。
而李助抬头看向吴局的脸,很快又移开了视线。
宋医生已经脸色阴沉的在审讯室门口站了很久。
他手上提着一个药箱,沉声说:“望秋的身体还没有完全康复,他现在就是一个普通人,如果你们想让他死在里面,就这样耗着吧。”
守在外面的人一直都是总副局的人。
他们只听从总副局的命令,但面对一直站在这里不愿意离开的宋医生,他们也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
“让他进去吧。”审讯员走过来向着宋医生点了点头。
听到这句话,守在外面的人连忙打开了审讯室的门。
宋医生却连看都没看审讯员一眼,冷着一张脸走了进去。
审讯室的环境非常差,除了门上那扇小窗,四周全都是墙,没有光线的室内昏暗又阴冷。
刚一走进去,宋医生就禁不住有些鼻酸。
他连忙低头,藏起了自己通红的眼眶。
却又想起这里这么暗,或许望秋根本就看不清他的脸。
这么一想,他的心脏又酸涩起来。
“我先给你打一针营养针,可能有点痛,你忍一下。”
说完这句话,宋医生抿了下唇。
望秋连精神力崩溃的痛都忍过来了,这点痛又算什么。
阴雨绵绵的天色哪怕是白天也无比昏暗,宋医生打开了审讯室的灯,又亮起桌面的台灯,才看到望秋那张没有血色的脸。
他眼眶一红,又移开了视线。
审讯室的门一直开着,守在外面的人就站在门口,随时都能看到宋医生的动作。
宋医生握着望秋冰凉的手,将针头扎进血管。
他背对着审讯室的门,悄无声息的从袖口滑出一把手术刀交到了望秋的手上。
望秋抬眸看了他一眼。
宋医生垂眸说:“晚上十一点我会过来给你取针,再给你送件衣服过来。”
门外响起声音。
“这不符合规矩……”
似乎知道门外的人要说什么,宋医生转过身,沉着脸说:“你们是在审讯还是在虐待,这么冷的天连一件衣服也不能送吗。”
守在门口的人想要说什么,审讯员却摇了摇头。
虽然守卫是总副局的人,但审讯员隶属于总局,是一个独立的部门,有不小的职权,哪怕是总副局在审讯员面前也要按流程办事。
即便现任总局长一直重伤不醒,可只要总局长的位置还在,就没有人能够越审讯员的权。
审讯部一直是一个陈腐刻板的部门,可也正因审讯部的刻板,有关望秋的缉拿和审讯才要按照规定的流程办事。
或许这也是为什么总副局拿望秋没办法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