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害怕吗?会担心……自己为了股权不要他吗?
江洵舟光是想一想,心尖就忍不住揪起来,泛着疼,懊悔着为了那一点隐秘的自尊心,没有尽早告诉那个捧在心尖尖上的少年自己真正的心意。
合约不重要,股权不重要。
只有他重要。
车辆开到了那片新开发的小区,一大片湖水似蓝色的宝石,道路上草木葳蕤,繁花似锦,独栋别墅错落有致,静谧且美好。
整个保镖团队挨家挨户地踢门找人,小区的安保闻讯赶来,又被客客气气地架住到一边。
不多时,有消息传来:“江总,这栋别墅里有可疑的人!”
江洵舟赶了过去,就见着一个保镖地被他们的人押着,还辩解自己是受业主所托来这儿看一看装修进度。
万助理表情凝重,手上拿着一条眼熟的鸢尾花手链:“江总,这是喻先生的手链,我在沙发上看见的,但是整个别墅都没找到人。”
江洵舟的五指合拢手链,掌心被钻石的棱角硌得生疼,面无表情地抬起眼,眉宇间一片阴鸷的戾气。
“你们把他送去哪儿了?”
他握着那条鸢尾花手链,扼住那个人的衣领,宽大的手背因为过度用力绷起狰狞的青筋,连呼吸都透出痛苦的气息。
胸口里的心脏一跳一跳的,血液泵着尖锐的痛楚和恐惧流遍全身,浑身如坠冰窟,手脚浸着寒意,一阵阵发冷。
还是晚了一步吗?
他的小鱼宝宝这么娇气,要是被送去了一个偏僻小国,语言不通,身上又没钱,被人欺负该怎么办?情热期来了,又该怎么度过?
光是想一想,他的手掌就控制不住地一点一点收紧了力度。
被揪着衣领的人痛苦到面色涨红,出气多吸气少,艰难挣扎着:“……他、他已经跑了!”
江洵舟的大脑空白一瞬,手上骤然松开。
旁边的万助理赶紧上前问:“跑了?喻先生往哪个方向跑了?”
被放开的保镖大口大口喘气:“他、他从二楼跳下去,开我们的车跑了!见鬼了,车钥匙明明在我们的手上,根本不知道他是怎么把车辆启动,还开走的!我的同伴去追他了,我留在这儿等接应的人……”
电话铃声忽然响起。
江洵舟拿起手机,看清是江清言拨来的通话,按捺住焦急烦躁的心绪,接了起来。
“哥,我这边在忙——”
“老公,你在哪儿呀?”
熟悉的少年嗓音带着雀跃打断了所有。
江洵舟的手指神经质地颤抖了下,声音也哑了:“……宝宝?”
“是我,我跑出来,回庄园这边啦!清言哥也在!”
喻佑又把手机递回给江清言。
江清言道:“洵舟,小喻现在在你的房间里,已经安全了。你先回来,订婚仪式要紧,那边的事我来帮你处理后续。”
两人又聊了几句,通话很快挂断,江清言转过身,看向沙发上的少年。
喻佑的头发凌乱,脸颊脏脏的,还穿着那身薄薄的真丝睡衣,被树枝挂蹭到了几道小伤口,两只脚没穿鞋袜,足心沾满了灰,整个人像只从管道钻出来的小灰猫,怎么看怎么狼狈。
他又渴又饿,给江洵舟报了平安后就捧着杯子吨吨吨喝水。
江清言让人送了餐食过来,喻佑在茶几前埋着头,大朵快颐。
苏秋苓根本不知道喻佑被绑架的事,还在和江君然在午宴上接待客人,听到消息后赶了过来,进门就看见喻佑这个样子,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怎么搞成这个样子?”
苏秋苓几步走过去,也不顾自己精致漂亮的裙子,将灰扑扑的喻佑搂进自己的怀里,摸摸脸,左看右看,心疼道:“没事吧?小鱼伤口疼不疼啊?”
喻佑从未和长辈这么亲近过,有些手足无措,笨拙安慰:“苏伯母,我没事,都是小伤口,不疼的。”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洵舟也不和我们说!还好没出事!”苏秋苓又哭又笑,“这么远的路,你怎么一个人过来的?”
喻佑老老实实道:“他们把我关在二楼的房间里,阳台看上去也不是很高,旁边还有一棵树,我就扒着树枝跳下去了。庭院里有两辆车,他们大概没想过我会跑,有一辆车的副驾驶没关窗户,我就钻进去,把车开走了——”
苏秋苓听得胆战心惊:“车钥匙刚好在里面?”
喻佑摇摇头,雀跃解释:“没有车钥匙,但是车里的逃生工具箱很齐全,正好有我需要的扳手,只要撬开方向盘底下,里面的引线拉出来擦燃就能把车辆启动了。”
他吊过威亚拍过跳楼假摔的戏,知道怎么翻滚卸力,在泥土里蹭了一身但也平安无事地落地了,也拍过杀手逃亡的戏,知道怎么剪线偷车打燃发动机,顺顺利利就离开。
加上他留意了上一辆车离开的方向,打燃车辆之后很快就找对路出去了,到了繁华的主路就弃了车,招了一辆计程车来到了庄园。
——庄园门口的管家一眼认出了他,被吓了一大跳,帮他付了车钱,不敢张罗,悄悄把他带到了江洵舟以前住的房间里,还通知了江清言。
江清言忽然问:“你会开车?”
喻佑卡了下,忽然想起原主没拿驾照不会开车,手掌扶住脑袋:“哎呀,我的头好像有点晕……”
苏秋苓赶紧催着:“清言,家庭医生呢?怎么还没到?洵舟又到哪儿去了?”
“我喊过家庭医生了。”江清言道:“洵舟也在过来的路上了。”
家庭医生团队很快闻讯到来,给喻佑做起了检查。
喻佑坐在沙发上,旁边围着管家、苏秋苓和帮他处理擦伤口的家庭医生等一众人。
江洵舟就是这时候到的。
急促的脚步声从远至近,从走廊上传来。
喻佑听到动静,若有所感,抬头望去,视线穿过人群,正正好撞进江洵舟焦急的眸底。
他第一次看到江洵舟这副样子。
大概因为知道消息后仓促出的门,江洵舟的衬衫中间扣错了一颗,两边袖口一个挽到一半,一个搭着,西裤更是皱巴巴的,平时一丝不苟往后梳拢的头发彻底乱了,显出几分凌乱。
喻佑下意识站起来,往他的方向走了两步,眉眼弯弯,脸上扬起笑容:“老公,你回来啦!——”
下一刻,江洵舟一把抱住了他。
男人的手臂结实有力,紧紧地锁着他,收紧着力度,重得像恨不得把他嵌进自己的骨子里。
“抱歉,宝宝。”
江洵舟的声音低且哑,急促的喘息里带着痛苦的情愫:“是不是很害怕?”
“不害怕呀。”
喻佑轻轻回抱住江洵舟的宽阔肩背,小小声道:“我知道你会来找我,也会找到我的。只是我想早一点见到你,就自己跑出来了。”
他站在房间的阳台上,望着高度有点胆怯,但又忽然想明白了一件事。
这片小区可以说是上一世的他梦想的居住地。
远处的湖水波光粼粼,绿柳茵茵,鲜妍春花团团锦簇,在春日的金色阳光下美得不可胜收,清脆的鸟鸣声传来。
这里很好,可是这里没有江洵舟就毫无意义。
他想江洵舟了,很想很想。
江洵舟的呼吸依旧紊乱,碰触着喻佑的手掌轻轻颤抖,喊:“……宝宝。”
喻佑察觉到了,仰起脸:“我在这里,你看看我,我没事。”
江洵舟的手掌又去摸喻佑的脸,动作很轻,轻得像怕惊醒一场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