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流星如此热烈地奔他而来,这要让他怎么真的发火?
“你觉得他会来北域吗?”此时一旁刚睡醒的鹦鹉也看见了凌宙的主页。当初寒明只切了他与凌宙的线,不曾斩断旁人的缘分,所以无需重绘,它也能看清凌宙页面上的一切。
在寒明对着头像沉思的时候,公主已经用翅膀扒拉起了那两条动态的留言界面。
只见此刻那些留言里点赞的前三位从上到下分别是:
“不会吧?不会还有人不知道这颗星星是寒明吧?”
“啊啊啊啊啊我磕的cp终于成真了!什么都别说了,不管你们在玩什么新情趣,我都愿意成为你们play的一环!!!”
“咳咳,寻星小分队在此实名报告,您的星星目前即将抵达北域的永冻星,也就是我们所说的北域主星,欢迎您亲自来寻~若是带上一束黑玫瑰的话,说不定效果更佳哦!”
比起那满屏的虎狼之词,这三条甚至已经勉强称得上是正常了。
不管今夜星网上如何沸腾,寒明的位置确实已经暴露在了凌宙的视野里,故而公主才有此一问。
说实话,这并不是一个难以回答的问题。
凌宙即便真的来了这里,他所能看见的也只有北域的凛冽风雪。对宇宙意志来说,这种无需计算都能一眼看到结果的事,着实没有什么尝试的必要。
可话到嘴边,寒明却偏偏回答不了。
就像他不明白凌宙在失去对他的感知以后,为什么还要大费周章地计算他的航行时间,甚至精准到毫秒地卡在他穿越星门的那个瞬间发出这样的内容。
以上这些全都不合逻辑,没有意义。
但凌宙还是做了。
所以寒明最终所能给出的回答有且只有一句:“不知道。”
再然后,他并未在主星上空停留分毫,反而直接操纵飞船降落在了特意留下空位的停船场里。
刚才白雪让他再考虑一下今夜敲钟之事,估计是怕他太过烈火烹油,导致称王之事平生变数。
实际上这根本没什么好犹豫的。
这里是北域,强即真理的北域。
别说凌宙只是发了两句意有所指的话,哪怕今夜宇宙意志长篇大论地点名指定了另一个人为北域新王,这片星域依旧只认强者。
无论外在的名头有多响亮,在这颗永冻星上,活不下来全是白瞎。
整个降落过程没有任何意外。
如果真要说有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或许便是此刻笼罩着整颗星球的烟花吧。
只见寒明飞船落地的一刹那,七彩的烟火直接点亮了永冻星的夜空。于一刻未歇的热烈爆鸣中,转乘悬浮车的寒明就这么抵达了那座冰封已久的北王宫。
而他刚一下车,上一秒还一片喧嚣的宫殿门口便骤然一静。
不过北域的人向来不懂什么叫顺势而为,他们主打的从来都是狂上加狂。
于是这份寂静只持续了最短暂的一瞬,下一秒混着风雪而来的大片冰刃就朝着寒明飞掠而去。
但在冰刃袭中寒明之前,它们便自空中坠落在地——因为操纵这些冰刃的主人已然被一枝黑玫瑰刺穿了心脏。与之一同出现的,还有一声不甚明显的枪响。
“真是的,明明都在停船场里筛选过一轮了,怎么还有蠢货混了进来?那可是我挑了半天才挑出来的、开得最好的一朵玫瑰。本来还打算拿它向我王献礼的,结果却浪费在了这种瞎子身上。”
此时喋喋不休抱怨的正是先前玩魔术的星盗头头。
大概是一直手持玫瑰的缘故,以至于在袭击出现的那一刹那,这位顺手就将它当成飞刀扔了出去。
抱怨完以后,他也没有再凭空变出花束重新挑选——毕竟他已经说了,最好的从来只有那一朵。
他只是拿出手帕擦了擦那双神乎其技的手,然后漫不经心地笑道:“亲爱的,最近我将我的大本营换到了一片玫瑰星系里。群星巡礼的时候记得路过那里啊,到时候我一定静候着你的招安。”
“说真的,我觉得我还挺适合当个外交官的。”
你去当外交官,然后在谈判的时候一个照面将人从内到外偷得连内裤都不剩吗?
没等寒明说些什么,一旁的军火商收起了刚才一颗子弹贯穿偷袭者脑袋的复古枪支,就这么附和着开口了:“对对对,他去当外交官,我来当财政大臣。”
“今天这烟火还不错吧?东域禁烟花,南域抠门只给你放一天的,西域更是只知道放火烧人。我们就不一样了,从你的巡狩到巡礼,但凡有人存在的星球,我都给你放满六天六夜。”
“其实我一开始想搞的是五彩斑斓的黑,可惜大半夜的黑色实在看不清楚,只能退而求其次地选了七彩色。你要是选我当财政大臣,今后这烟花直接一年起步!”
我真的没那么喜欢看烟火。
况且这么挥霍下去,恐怕选你当财政大臣的第二天,我就要破产了。
不知道是不是被这两位给带偏了,今夜出现在北王宫前的人像是被开了个什么奇怪的头,开始一个接一个地毛遂自荐起来。
听着那些搞佣兵团的要给他当安保,那些无所禁忌的科学家们要并入研发部,还有一堆刀尖舔血的自由人公然表示要为他除去所有不听话的人……
前面两个勉强还算专业对口,最后那个到底将他当成了什么百无禁忌的暴君啊?
连西烬都没有做出让人暗杀对手的事好吗?!
明明那座古老的天钟就在不远处,可此刻寒明一步未走,光是想到称王后有可能面对的群魔乱舞之景,他就已经有了掉头就走的冲动。
因为他知道,他们是认真的。
纵使其他三域都当这些人在开玩笑、在搞行为艺术,可寒明从未觉得这些人只是随口一说。
要知道北域最重视的就是诺言。若是做不到,他们根本就不会开口。
所以今夜所有被说出口的狂悖之语,其实都是每个人发自内心的许诺。
想到这里,寒明在心底叹了口气,尔后他终是朝着那座挂钟走去。
随着他的迈步,刚才还各占一方吵闹不休的众人悄然间让出了一条任他通行的路。
这期间不是没有人再试图搏杀寒明以求闻名宇宙,然而在寒明动手以前,他们便已然悄无声息地淹没在了各色狂徒中。
最初那个死于玫瑰的偷袭者早早被拖到了路边,不曾挡住他的前路。
然而在即将路过他时,寒明的脚步却突然顿了一下。
白雪原以为是这具尸体被拖得不够远,所以有碍观瞻。可下一秒,他却见寒明俯身捡起了那朵刺入心脏的黑玫瑰,然后平静地掐断玫瑰后半截的染血枝条。
随后他一边将完好无损的花朵别在了胸前,一边继续朝着天钟走去,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一个不值一提的插曲。
唯独留下白雪看着他的背影,久久不能回神。
因为这一刻,他又感觉到了那阵狂热——那阵源自于那群北域狂徒的极致狂热。
在寒明手持玫瑰别在胸前的一瞬间,在场的北域众人无一不在笑。即便他们笑得姿态各异,即便他们自始至终未曾发出半点笑声,可那种无法言喻的默契却紧紧维系在他们与寒明之间。
那是北域最狂悖的魂。
钟声响起的一刹那,白雪忽然明白为什么寒明性格那么谨慎,却还是在凌宙发出两条动态后继续降临北域。
原因很简单。
因为早在一开始,北域除他以外,便再无他王。